林小满把最后一块胡萝卜丁塞进兔子嘴里时,窗台上的月光已经漫到了床脚。那只灰扑扑的小兔子抖了抖耳朵,三瓣嘴飞快地动着,忽然抬起头,红宝石似的眼睛定定望着她。
“你是谁呀?”小满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总觉得这只从后院菜窖里捡来的兔子有点不一样——它的前爪上有撮雪白的毛,像沾了永远化不掉的雪。
兔子没说话,只是纵身一跃,竟稳稳落在了窗台。月光顺着它的绒毛流淌,小满忽然发现,那些灰扑扑的毛里藏着细碎的银光,像撒了把星星。
“跟我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钻进耳朵,不是从兔子嘴里发出的,倒像是月光自己在说话。
小满的拖鞋刚沾到地面,兔子就变成了一团光球,飘在她前面。院子里的蒲公英丛在夜里变成了白色的海洋,每朵绒球都挺着银色的小伞,风一吹,却没像往常那样散开。
“它们在等月亮船。”光球里的声音说。小满这才看清,蒲公英的根须都连着细细的银线,像无数根琴弦,被风拨得嗡嗡响。
光球忽然向下一沉,带着她钻进了最大的那朵蒲公英。里面竟是间小小的屋子,墙壁是半透明的白色,摆着用草茎编的桌椅,桌上的茶杯里盛着露珠,倒映着整个星空。
“我是蒲公英信使。”光球褪去光芒,露出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头发是蓬松的白色,像蒲公英的绒毛,“每年秋分,我们要把人类的愿望送到月亮上。”
小满的手指碰到茶杯,露珠里的星星忽然活了,游成一条发光的河。“愿望要怎么送?”
“要用心声泡软蒲公英的绒毛,再让月光冻干。”小姑娘指着窗外,“但今年的月光不够冷,绒毛总也干不了。”
小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月亮旁边飘着朵灰云,像块脏抹布。那些蒲公英绒球渐渐耷拉下来,有的已经开始发黄。
“是因为山后面的工厂。”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烟囱里的烟把月光弄脏了,去年送出去的愿望,好多都没开花。”
小满想起昨天在学校看到的图片,工厂的黑烟像条黑龙,把蓝天咬出个破洞。她忽然握紧拳头:“我知道怎么办!”
她拉着蒲公英信使跑到菜窖,搬出爷爷藏的玻璃罐。“这是去年冬天的雪,爷爷说存着能治眼睛疼,肯定够冷!”
玻璃罐打开的瞬间,寒气像群小蝴蝶飞出来,蒲公英丛立刻沙沙作响,绒球们都挺直了腰。信使姑娘笑着转圈,白色的头发飞起来,沾了好多星光:“快把愿望说给雪听!”
小满闭上眼睛,想起同桌朵朵总哭着说想看蓝天白云,想起爷爷咳嗽时捂胸口的样子,想起电视里说南极的冰在融化。她把这些念头轻轻吹进玻璃罐,雪花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像掺了碎钻石。
“现在要请风帮忙。”信使姑娘举起罐子,对着夜空吹了声口哨。风立刻从东边跑过来,带着雪粒钻进每朵蒲公英。绒球们渐渐变得坚硬,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
“出发啦!”信使姑娘跳上最大的那朵蒲公英,它忽然长出细细的腿,像匹小马一样扬起头。其他蒲公英也跟着动起来,成千上万朵白色的小伞,排着队向月亮飞去。
小满站在院子里,看着它们穿过灰云。奇怪的是,被蒲公英碰过的地方,灰云竟然慢慢变淡了,露出后面干净的银辉。月亮好像笑了,把更亮的光洒下来,照得小满的脸颊暖暖的。
“明年见。”信使姑娘的声音从风里飘过来,“你的愿望,会在春天发芽的。”
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脚边,蹭着她的裤腿。小满弯腰抱起它,发现它前爪的白毛更亮了,像落了片永远不化的月光。
回到床上时,窗台上的月光里,好像有小小的绿芽在动。小满笑着闭上眼睛,梦里有好多蒲公英,顶着星星,从她的枕头底下,一直开到了天边。
夜渐渐深了,菜窖里的玻璃罐空了,但罐口结着层薄薄的霜,映着月光,像颗没摘走的星星。远处的工厂,烟囱好像不那么黑了,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点蒲公英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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