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平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暖意,看向墨宜的目光多了几分会心——她总能在最关键时,懂他未说出口的心思。
李昭平抬手抚过黎舜年的灵牌:“世上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只不过是百姓流血、将士流血,与帝王流血的区别。若朕的一趟险途,能换天地会止戈、西北百姓免于战火,这代价,朕付得起。”
“所以……我一个人陪你去就好。”不料墨宜话锋一转,往前一步站到他身侧,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孤身去,张武若想动手,连个挡箭牌都没有;我跟着,至少能护你周全,也能让文九章知道,朝廷议和的心意是真的。”
李昭平没有丝毫犹豫,眼底满是拒绝:“你昨日方才死里逃生,腰上的伤还在渗血,我哪里再敢让你去冒险?”
墨宜还想再争,李昭平却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回帐中,匆匆取出一份册子,塞进她手中。
“我不在,三军大权,就交予你了。若午时我仍未归,你不必强攻保定——”
李昭平郑重地敲了敲册子,“按这里面的计划拿下天地会前营即可。切记,天地会中多是西北流民,他们本是受害者,勿伤无辜。”
墨宜捏着册子,知道他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再劝也是无用,只得轻轻颔首。
「昭平元年九月朔三日,帝释“夷三族”诏, 旦日,素衣捧灵,孤身赴保定,三军默然送之。」
——选自楚沐兰着作《长遥群英传》第三卷《昭平纪略》。
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熹微的晨光漫过官军大营。李昭平抱着黎舜年的灵位站在营前,素白的衣袍被风轻轻掀起,边角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露痕,在淡金色的光里,竟透着几分不染尘埃的肃穆。
三军将士列成两排,甲胄泛着冷硬的光,却无一人喧哗。往日里震天的甲叶碰撞声没了,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他们望着那个抱着灵位的身影,昨日帐中怒摔烛台、嘶吼着“夷三族”的帝王,此刻静得像一汪深潭。
素色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晃动,竟让人忘了他是九五之尊,只觉是个替故友讨公道的普通人。
有年轻的士兵攥紧了长枪,指节泛白。他想起家乡遭难时,是陛下发放的赈灾粮救了全家。
如今只缘一群朝廷蛀虫,竟逼得陛下顶着莫须有的名头,去以身犯险。
此刻看着陛下只身离开,众人的眼底不忿翻涌,却不敢上前劝阻。
那道背影里藏着的孤勇,比任何军令都更让人敬畏。
老兵们悄悄垂下眼,抹了把眼角的湿意,他们见惯了战火,却少见帝王肯为一个太监、为天下百姓,把自己的性命赌在“和谈”上。
他们知道,这位帝王此刻迈出的每一步,都不是鲁莽的冒险,而是一位仁君为了“止戈安民”,为了不负忠臣、不负百姓,所做出的最沉重,也最勇敢的选择。
李昭平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踩在晨光里,灵位上“黎舜年”三个字被光描得清晰,清风抚过他的身侧,像是故臣在陪着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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