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雨自从黄谷赴港后，就不断与香港的刘嘉明打电话。在得知黄谷竟然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去找刘嘉明，他心里起了疑问。黄谷在香港做什么？竟把他的头等大事视为儿戏！公司里的人加班加点，已经把两百多件文物全部包装好，如果按照侯雨的计划，应该运往货场装集装箱了。下一步就是通关、启运。侯雨一连几天都在考虑，他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否明智？姑且不论黄谷能否担此大任，对他的信任毫无保留是否妥当？这些问题一直缠绕着侯雨，令他头痛不己。
下了班后，侯雨往家里打电话，给孟桐说他有应酬，不回家吃晚饭。
刘嘉明受侯雨委托，办好孟桐到英国留学的手续，剑桥大学同意孟桐先读预科，一年后再正式就读。孟桐正在家中恶补英语，她巴不得侯雨不来打搅她。
侯雨把司机打发走，坐的士到了翠姑那里。
翠姑见到侯雨，扑在他怀里，高兴得送给侯雨一个香吻。
侯雨每次亲着翠姑香嫩的脸，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心里都会涌起一种“回家”的甜蜜感觉。每每到了时间，他不得不走时，他会对这个“家”，有些依依不舍，想到该给翠姑一个名份，两人总不能长期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下去。
说到名份，唯一的途径只有与翠姑结婚。说起容易做起来难，他与翠姑年龄悬殊太大，世人会怎么看呢？另外，在孟桐那里也通不过。那天与孟桐闲聊时，孟桐劝他遇到合适地再找一个伴侣，安度晚年。他试着以开玩笑地方式对孟桐说，要找就找一个像孟桐那样年轻美丽的，弥补他几十年来生活上的不幸，否则他就不找。孟桐不同意，要他找一个年龄稍大点儿的，会居家过日子。
侯雨当时心就冷了半截。不过，他己打定主意，今生非翠姑不娶。至于如何避开世人的注意，孟桐潜在的反对，他己找到解决的办法，他在等待时机。
翠姑看侯雨吸完了烟，要他到餐厅去吃饭。
望着侯雨吃得津津有味，翠姑很满足。她租下这套公寓有一段时间了，几乎天天都要和侯雨见面，渐渐地对侯雨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很复杂，有时在她眼里，侯雨是她的男人，他像一个好丈夫一样嘘寒问暖，爱她，体贴她；翠姑从小失去了父亲，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更多的时候，她觉得侯雨又像是她父亲。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娇纵着她，惯着哄着她……她有时非常矛盾，应该把他看成是她的男人，还是她的父亲？
侯雨发现翠姑没有动筷子，发愣似地望着他，觉得翠姑今天有些反常。他端起酒杯，伸向翠姑。
“翠姑，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翠姑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非常动人。
侯雨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来，喝点儿酒！”
翠姑喝了口酒，脸上顿时泛出红晕，更显得迷人。
侯雨看得心旌动摇，翠姑简直就是上苍送给他的尤物。他没有想到，己到一个花甲之龄的他，竟然有如此艳遇。按照他的身体条件，再活二十年没有问题，他八十岁的时候，翠姑也才三十八岁。在这二十年中，天天有美人伴陪，是何等地幸哉、快哉！
翠姑给侯雨挟了一条他喜欢吃的小黄鱼，又往他碗里添了些汤。侯雨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吃呀，别老看着我啊！”
侯雨笑了：“我就是看不够！翠姑，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美？”
翠姑羞涩一笑，点点头。
“古人说‘秀色可餐’，今天算是懂得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侯雨放下筷子：“我不吃了，光看你，就会看饱！”
“没那么怪！”翠姑发嗔：“把鱼吃了！老人们说，鱼最有营养……”她把侯雨放下的筷子拾起来，又放在他手中。
“我看都看饱了，吃不下了。”
翠姑扭过头，装作生气地样子，嘟起小嘴。
“你不吃，我不理你了！”
“好好，我吃我吃！”
侯雨其实是在逗翠姑，鱼的味道很好，又是一条小鱼，他很快就吃完了。
翠姑指着侯雨的碗：“还有汤！”
侯雨喝完汤，把碗扬起给翠姑看：“这下总行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
翠姑收拾起桌上的碗盏，侯雨阻止了她。
“翠姑，别忙。到客厅去，我有话给你说！”
侯雨吸上烟，要翠姑坐在他身边。
“翠姑，我想问你……你要真实地回答我！”
翠姑见侯雨严肃地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事，你只认真地回答我就行了。有一点必需注意，不能说假话，更不能说违心地话，明白不？”
翠姑点点头。
“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翠姑歪着头想了想，不肯定地对侯雨说。
“有两三个月了吧？”
“差不多。你想没想过，有一天嫁给我？”
翠姑害羞了，她毕竟还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她用手蒙住了脸。
侯雨扳开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他在等待翠姑的回答，这个回答对他很重要：“要是愿意，就点点头，不愿意呢，就摇摇头。”
侯雨说完话，紧张地盯着翠姑。
翠姑在侯雨地注视下，涨红了脸，她望着侯雨焦虑地眼睛，脸上细腻地皱纹，一时乱了方寸。原本想点头，却摇了摇头。看见侯雨失望地神情，她才意识到错了，赶紧不住地点着头。
侯雨转危为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翠姑，这事……真开不得玩笑！”侯雨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烟雾：“我再问你，你会不会嫌弃我年龄大了？”
翠姑笑着摇摇头。
侯雨一直悬着的心，落在地上：“你是真心爱我，还是……出于无奈？”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人像你样爱过我，疼过我……我不懂什么叫爱，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爱？”
“算！这是爱的一种方式，是爱的内容之一。”
“这就是爱！”翠姑调皮一笑。
“那当然更是爱的体现！”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夜总会……算不算？”
侯雨没想到翠姑会这样问他，他难住了。他与翠姑在那种场合，只能是男女之间的苟合，那能算是爱吗？
“翠姑，那不能算。爱是要有基础的……”
“什么基础，钱？”
“当然，爱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有经济基础的爱才是巩固的、幸福的。相反，爱没有经济基础，是脆弱的，不幸的。最重要地是，爱要有感情，没有感情地爱，是不稳定和可怕的……”
“这爱太复杂了，没有简单的爱吗？”
侯雨被翠姑的天真逗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复杂的爱’与‘简单的爱’，翠姑，我非常爱你，你回答我，你呢？”
“这很重要？”
“对我来说，是的！”
“从你第一次要了我，我就非常尊敬你……”
“为什么这样说？”
“一定要讲？”
“我希望你说出来。”
“我到夜总会上班……”翠姑脸上没有了笑容：“你和那些男人不同，你是在用心爱我。”
小小的翠姑，心里还有这么多痛苦与压抑，侯雨始料未及。他恨那些糟蹋过翠姑的男人。
“翠姑，别说了！”
翠姑一下扑在侯雨怀里，流出了眼泪。
“我现在不敢回忆那些日子……我不后悔，没有那些屈辱的日子，我就不会遇到你……”
翠姑在侯雨怀里哽咽出声：“从此以后，我就在心里爱着你，盼着你……”
侯雨的眼睛湿润了，他动情地抱着翠姑，用嘴吻干她眼里的泪花。
“翠姑，忘掉那些不愉快地事情！你坐好，看我给带什么来了！”
侯雨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放在翠姑手里。
翠姑没看封面，打开本子看见有自己的照片。
“这是什么？”
“你的护照。”
“护照，它有什么用？”
“有了它，你就可以出国。”
“出国？我和谁出国？”
“当然是我！”
“真的？什么时候？”
“等我把这儿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走。离开这儿，选择一个好国家定居，就你和我，好好生活！”
翠姑破啼为笑，她脸上的笑，是幸福的……
一两场春雨之后，接连几天艳阳高照，春天就匆匆走了。
楚辞在机场接到鲍甫，他看到老人在无端的变故中，整个人老了一头。满头的银发中，原来还有些许青丝，现在完全白了。血色不足的脸上，开始出现老斑；炯炯有神的双眼，也变得有些迟滞；精神也不如半年前，连走路也不像过去那么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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