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下来，莫让尘就忍不住吐槽。
“你说你，要转移我出去也不早跟我通口气，杨胜找上我时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就在不久前，杨胜突然传音给莫让尘，告知古沙城传送阵无法传送，极有可能是因为魔族用秘术污染了灵力枢纽。
他暗中派出多人循着灵力异常处想要找出阵法出问题的地方，却没成功。
所以想请莫让尘“秘密”前往古沙城观阵，看能否恢复。
若是可以，玉京州面临的难题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而请莫让尘的理由也很简单。
晏琅在阵道上的造诣匪浅，总不可能是自学成才吧？
那身为他师尊的莫让尘，修的又是自流道，说不准有能力解决。
否则就依照前阵子的传闻，魔族攻打玉京州，差不多就轮到云渺宗了。
所以必须尽快，且“秘密”前往。
所谓“秘密”，半道消息就会泄露出去。
借了晏琅造就的细作风波，消息泄露起来都变得十分方便。
莫让尘一早就知道晏琅把他从镇魔阵内转移出来，下一步就该让他离开云渺宗。
却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今日。
眼看着魔族攻打云渺宗的日子将近，晏琅才把他“送”出去。
“本来不打算用这个理由的，结果刚好有魔族凑上去死在了传送阵所覆盖的地方，不用白不用。”晏琅耸肩。
这件事扯上莫让尘本身是有点牵强的，虽然莫让尘精通阵法，但外界知道的人并不多。
唯一可以从晏琅身上确定，身为晏琅的师尊，他肯定懂阵。
但魔族死得恰到好处，让传送阵被“污染”，又被赤日城的副城主姚晶发现。
刚刚好莫让尘又是能够镇守魔族封印的存在。
眼看着下一个就要轮到云渺宗，肯定要请他立即前去，看看能不能恢复，挽留一线生机。
“得了吧，刚好凑上去？不是你干的我把元十六抠的那块东西吃了。”莫让尘指着元十六说道。
话音刚落，元十六立刻握紧手中宝物，一脸戒备地看向他的方向。
莫让尘见状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晏琅抬手掩唇轻咳一声。
事情的确是她安排的。
从姚晶发现传送阵不能使用，再到赤日城派人暗中查探传送阵哪里出了问题，发现解决不了问题，这都需要时间。
她要将时间卡在最极限处，让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生。
没有任何漏洞可钻，也没有任何错漏能让人抓了把柄。
莫让尘眼看着元十六迅速将宝贝收起，又去撬别的地方，无语的收回视线。
看晏琅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撇了撇嘴，神情正经起来，“到时候要我怎么做？”
“等萧戈往云渺宗赶的消息传回来，您便可以将阵法修复好。”晏琅十分干脆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莫让尘点了点头，又问：“然后呢？”
“跟在萧戈后面回来。”晏琅又道。
“不错开吗？”莫让尘有些诧异。
他之所以会被晏琅以秘密离宗前去修复阵法的理由送离云渺宗。
就是因为在魔族攻入云渺宗打开封印之后，云渺宗注定无一生还。
若不错开的话，他和萧戈绝对会前后脚抵达云渺宗。
那现如今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
晏琅一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师尊放心，在你离开云渺宗之后，下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踏入云渺宗的人只会是萧戈。”
“莫非……到时候会有人拦下我？”莫让尘挑眉道。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
晏琅缓缓点头，“算是吧，毕竟我来时必然会带领着仙境的一众仙尊们，魔族怎么可能放他们跟萧戈一起进云渺宗？”
到时候，莫让尘来了也一样会被拦在外面。
“所以身为云渺宗的宗主，你们的师尊，我到时候要被拦在外面，亲眼看着你们死于阵内，看着封印解除、魔族入世？”
莫让尘说这话时，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颤。
他想过许多到时候即将面临的状况。
想过身在其中，也想过远离此地。
唯独没有想过在旁旁观一切的发生。
这也就算了，晏琅还提前告诉了他。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为师了？”
他问出这话，眼底写满了不解。
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子死于面前，有过一次经历就够了。
“师尊。”晏琅轻唤了一声，“这不失为一种消除心魔的方式。”
一句话，让莫让尘哑口无言。
心魔。
那是他从未在弟子面前表现出来的东西。
可聪慧如晏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心魔。
他想要保住三人的命啊！
他想要自己的三名弟子活下来！
可第一世失败了。
第二世他企图扭转他们的命运，带来了晏琅。
结局却是晏琅将他们三人杀死。
这是第三世，若是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看这一场面发生。
他必然是不愿意的。
他承认自己胆怯，是个懦夫。
他不想再亲眼看见弟子死于魔族手中，死于任何一人手中。
哪怕这一世的晏琅做足了准备，他们三人未必会死。
可他不敢看。
这些年，他不敢去回忆第二世晏琅杀死三人之后的那些记忆。
无论是晏琅还是他，都已然崩溃。
再次回溯救下三人成了他的执念。
于是当晏琅提出她要放任魔族屠杀人族，来让一切回溯到最初之时，他答应了。
可现在，晏琅让他来亲眼观看三人的死亡，以消除心魔。
他还是想要退缩。
不等他开口。
晏琅便打破了沉默，“师尊难道不想看他们在你面前死而复生吗？”
她目光灼灼，说出来的这番话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想吗？
当然想。
莫让尘眼眸颤动。
一旦晏琅所说的事情发生，那就意味着他终于打破了这一环。
他们三人可以活下来。
他们摆脱了他们的命运。
就像晏琅也摆脱了她的命运一般，一切都会朝着全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莫让尘猛地闭上眼，搭在桌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内心不断有个声音叫嚣着：答应下来，要亲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活过来。
他要看着一切改写。
他要看他命定辅佐的救世主，救下他的世界。
于是在晏琅的注视之下。
莫让尘睁开眼，重重点下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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