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像鹿霜、薇醉这样的其实也从一开始就被迫服用了栖草药剂。
但在他们身上栖草药剂更多是起到控制的作用，而在小孩身上，临渊门是真的在做实验。
关于剂量、浓度，甚至薇醉还从鹿霜的讲述中得知了他们还在研发提纯版的栖草药剂，说是对付五城所用。
“没想到他们所谋甚大，主意都打到各个城头上了。”
虽然了解了这些事，但是薇醉一时间还无法想明白临渊门要如何通过这小小的栖草药剂对付五城。
鹿霜继续告诉她了更多的事情。
“关于地阁便是最没有价值的底层，具体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
“而天阁则是相对有价值的人，像我这样可以供人取悦的存在，像清钰那样可以用来当成实验体的存在。
“至于武斗场，听说是提供给一些嗜血爱好的客人，满足他们特殊的癖好。
“因为被选入武斗场的人一般都很能打，所以武斗场的人是不会进入天阁的，他们怕取悦人的时候对那些客人下手。”
……听到这里薇醉嘴角抽搐了几下。
确实，要是把她扔去天阁，就凭借她的身手，被奉为贵客的人可能会在床上痛失尊严……
除了关于临渊门将各类人带来要做什么，鹿霜在一番叙述后沉默了许久，而后在薇醉好奇的眼神中。
她靠着薇醉的肩膀，抬头望向她：
“薇醉，本来我都想要结束这一切了，是你突然出现，让我想要……再多活几天……”
“你说什么傻话，我们会出去的。我一定会带着你出去的。”薇醉忽然正色道。
鹿霜倒是没有反驳，转而认真地开口说起了她的故事。
“我曾经喜欢上一个人，他那么俊朗有礼，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照，我以为我们是互相喜欢的。”
面对她忽然伤感的话语，薇醉主动接话道：
“……难道他喜欢上了别人？”
鹿霜浅笑了一下，“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至少，那个时候的我，以为是这样……
“但是当我把他的事情告诉家里之后，家中人无一不反对我。我是暗城中人，他是月城人，其实隔得不算太远。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家中说卦象不祥，便以这样一个奇怪的理由拒绝我与他在一起。
“可我并不信他们，为了他……我不吃不喝绝食好几天，与家中彻底闹翻。然后在丫鬟的帮助下，终于逃出了家中。”
鹿霜忽然浅笑起来，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日的幸福。
“他也是喜欢我的，他亲自来暗城接我，带我去月城最好的酒楼吃饭，陪我逛街采买，告诉我月城的大小注意事务。
“然后，我满心欢喜的准备嫁与他。他为我选嫁衣、头饰、丫鬟，无一不是细致入微、体贴备至。
“我当时也已经有了身孕，其实除了嫁他，也并没有什么退路。回到暗城父母家中，他们一定会说我败坏门风，将我肚子里的孽障除去。
“所以，我只能来找他。还好，他并没有负我。
“不过，只是……暂时没有负我而已。”
鹿霜的语气开始低沉，似乎回忆到了关键的地方。薇醉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迟钝和犹豫，而且那个暂时两个字，也让薇醉心中警铃大作。
“没想到，成婚那日，就是我最后见到光明的日子。一杯合卺酒，里面下了迷药，我喝完便不省人事。
“而后被带到了这里，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当然想过要反抗。
“可是我真没用，我不像你……薇醉，我没有灵术天赋。”
她说着说着掩面开始痛哭起来，薇醉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痕，鼓励她继续说出来：
“鹿霜，你告诉我，这些话你一直没有人讲对不对？你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薇醉的话语像是鹿霜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充满疗愈感，她抱住薇醉靠在她胸前，一边啜泣一边继续讲完这个故事。
“我在这里举步维艰，反抗根本就是徒劳的，一开始他们发现了我怀孕，便没让我侍奉客人，我沦为了栖草的实验品。
“后来，等我的孩子出生后，我看见那个孩子全身到处青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它……也成了天阁的实验品。
“而自那以后，我就成了侍奉客人的一员。我知道我就算现在出去，也无法挽回这一切了。
“但我一直撑着，想等到一个有能力将我的尸骨带回去的人，去暗城告诉我父母一声：我错了，此生不能承欢膝下，是我一直的遗憾。”
她忽然握住薇醉的手：“薇醉，你就是那个人。你答应我好不好？”
听完鹿霜的故事，薇醉早已呆若木鸡。
她愤懑、惊讶、苦涩、疑惑，满目的疮痍在她眼前展现，可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也许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吧。
她轻轻搂住鹿霜，安慰道：“我会带你出去的。”
这是她在现实世界不曾遇到的事情，也是她在浮空城记忆中不曾接触到的人生，与书上记载的下五城很不一样。
鹿霜的故事残忍而动容，可是又充满了无力感，无力回天、无力更改。
但薇醉又想帮她更改人生，可惜她自己也说了，栖草摄入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能承受的，她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
薇醉忽然对此有些好奇，“鹿霜，你知道栖草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鹿霜抬头看她，犹豫道：
“我之前不知道，但在这里时间久了，渐渐的也看明白了。少量的栖草可以让人沉迷其中，大量的则会造成幻觉迷失，类似一种慢性毒药。而我已经中毒很深了。
“我经历过很多次的迷失，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感知现实的种种样貌了。栖草的使用达到我这样的量应该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鹿霜满眼憧憬地看着薇醉。
“所以我只求你如果真的能走出去，请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带给我家人。”
薇醉面对她再三的请求，没再坚持告诉她不要放弃希望。
或许，人在绝境中要的不是告诉她有希望，而是告诉她：你想要做的事情，我答应你。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所以她点头郑重道：“嗯，我一定会的。”
这到底是一场怎样的孤注一掷，薇醉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的鹿霜迫切需要她肯定的回答。
这是深渊中的人，最想要的救赎。
她此刻是鹿霜的救赎。
而她的救赎，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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