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快脚步往教学楼走，背影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 “嗒嗒” 声，像个奔向寻常晚自习的普通学生。只有藏在袖口的决心，还带着未凉的温度，指尖碰到布料下的淤青 —— 那是昨天练拳时不小心磕到的。
刚溜进教室后门，就被孙梦拽着胳膊拉到座位上。她压低声音，马尾辫随着摇头晃脑扫过我的肩膀：“肖静，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手里的笔在练习册上飞快地划着，“老班刚才点完名，正盯着后门呢，你再晚一步就被抓包了！”
我把帆布书包塞进桌肚，喘着气抹了把额角的汗：“有点事，耽搁了。” 指尖在桌底下按了按发酸的肩膀，钢板皮靴的重量好像还压在背上。
孙梦翻了个白眼，用笔杆戳了戳我的胳膊：“最后一节课都要下课了！你还不如不来！” 她往讲台方向瞥了眼，又凑近了些，“刚才王少还托人问你去哪儿了，脸臭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估计等下要找你算账。”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是啊，王少还在学校等着，他不知道我刚跟唐联敲定了收拾张灵的计划，不知道我藏在储藏柜里的装备，更不知道我肩膀上的酸痛和袖口的淤青。他只知道他的女朋友迟到了一整晚，还可能错过了晚自习的测验。
窗外的晚自习铃声突然响起，孙梦立刻坐直身体假装翻书。我望着讲台上方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转得飞快，心里却在快速切换频道 —— 从 “肖爷” 的缜密计划，切回 “肖静” 的日常应对。等下见到王少，该怎么解释迟到？总不能说自己刚在巷口部署完 “掀翻青龙” 的大计吧。
我偷偷从桌肚摸出练习册，假装认真看题，耳朵却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孙梦还在小声念叨：“等下放学他肯定要堵你……” 而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校门口的梧桐树下 —— 既要解释迟到，又要记得练 wave，还得提防被他看出破绽，这可比对付张灵难多了。
藏在袖口的决心轻轻发烫，像在提醒我：就算此刻坐在教室里当普通学生，那些未完成的事、要守护的人，都还在等着我。
下课铃声猛然响起，尖锐的电子音像根细针，刺破了晚自习的寂静。两分钟后，教学楼里的喧闹声就像退潮的海水般迅速退去，走廊里的脚步声、说笑声渐渐消失，只剩下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孙梦，别等我，先走！” 我把摊开的练习册胡乱塞进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卡住，拽了两下才合拢。抬头时，孙梦正把丝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丝线末梢垂在胸前。
“行吧，那我先走了。” 她背起书包往门口走，手搭在门把上又回头，“你也早点回去，晚上风大，刚才看天气预报说明天要降温。”
我点点头没说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默默起身走到讲台旁。指尖按在墙壁的开关上，“咔哒” 一声，头顶的日光灯集体熄灭，教室瞬间被黑暗笼罩。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窗斜斜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粉笔灰在光柱里轻轻浮动。这种时候最适合想事情，黑暗能把纷乱的思绪都沉淀下来。
我坐回座位，手肘撑在冰凉的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木纹，把那块翘起的木刺都快抠平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怎么把张灵的场子端掉。手下弟兄已经摸清楚了，她的酒吧每周五晚上会进一批 “特殊酒水”，三天内肯定能把进货渠道的证据搞到手。到时候我亲自出马，换上学生妹的裙子，扮成找兼职的样子去当坐台小姐，和外面盯梢的弟兄里应外合，保准能抓到她偷税漏税和兜售违禁品的现行。
可指尖抠着桌角的力度不自觉加重 —— 三天后就是双休日。王少之前还在吃饭的时候掐着我的脸说：“双休日带你去买被我扯坏的深灰色海军领 t 恤。”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比晚自习的灯光还亮。我怎么能让他食言？
那要在什么时候动手？难不成一直拖着吗？张灵的场子多开一天，朱雀的地盘就多一分危险，她和姬涛勾连的证据也可能被销毁。可让王少空欢喜一场…… 我咬着下唇，舌尖尝到点淡淡的血腥味。
突然，指尖在桌角顿住。我盯着窗外路灯投下的光斑，脑子里像有电流窜过 —— 有了！等周六和他买完衣服，找个借口偷溜不就行了？就说 “女生逛街累了想回家休息”，他肯定不会怀疑。反正张灵的场子都是半夜才热闹，那会儿王少早该回朱雀的场子盯着了，弟兄们说他最近为了防白虎偷袭，每晚都守在仓库，根本顾不上查我的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里的纠结立刻松了大半。我甚至开始盘算细节：周六下午跟他开开心心挑 t 恤，试衣服的时候多夸他眼光好，等他笑得合不拢嘴，就顺势说头晕想回家。等他送我到巷口，转身就能换上藏在储藏柜的黑色连帽衫，带着弟兄们去酒吧蹲点。场子半夜的 “特殊交易” 最频繁，正好人赃并获。
黑暗中，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在桌角轻轻敲着节拍，木质桌面传来沉闷的回响。既能穿上惦记已久的海军领 t 恤，又能端掉张灵的场子，这才是最完美的安排。王少总说我心思细，这次肯定想不到，他眼里那个会对着橱窗发呆、会因为挑不到合适的裙子噘嘴的女朋友，转头就能变成端掉对手老巢的 “肖爷”。
指尖刚在桌角敲到第三下，身后突然飘来一道身影，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姐姐，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我吓得浑身一僵，手里的书包 “啪嗒” 掉在地上，练习册散落出来。心脏像被按进胸腔里猛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猛地回头压低声音喊：“啊啊啊…… 老王，你…… 你吓死我了！”
黑暗中，王少的轮廓靠在门框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隐约能看到里面裹着红彤彤的草莓糖葫芦，糖霜在微光下泛着晶亮的光。
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靴踩在散落的练习册上发出 “沙沙” 轻响，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做什么亏心事呢？吓成这样，魂都快飞了。” 他伸手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熟悉的亲昵，“孙梦刚下楼碰到我，说你一个人在教室发呆，我就知道你没乖乖理笔记。”
我捂着额头瞪他，心跳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还没平复，脚却下意识往桌底勾了勾，把散落的练习册往凳子底下踢 —— 刚才随手画的酒吧地形图还在最上面，仓库位置标得清清楚楚，可不能被他看见。
“谁做亏心事了！” 我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有点虚，“就是在想数学题，太复杂了，越想越头疼。” 话刚说完就被自己的谎言呛到，赶紧转移话题，手指扯了扯他的校服袖子，“你怎么还没走？不用去盯场子吗？”
王少顺势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离得极近，雪松味的气息裹着夜风漫过来。“盯场子？” 他挑眉，指尖敲了敲我摊开的练习册封面，“盯什么场子？明天不上课了？再说了，盯场子有阿杰他们盯着，轮不到我这个‘重点班学生’熬夜。” 他突然凑近，鼻尖快碰到我的额头，眼神里带着促狭的笑，“不是，姐姐，你写作业为什么不开灯？头顶的日光灯又不是坏的，乌漆嘛黑的盯着黑板发呆，眼睛不要了？”
他说着伸手就往墙上的开关摸，我吓得赶紧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校服袖口下的温度，慌里慌张地喊：“别开！” 声音在安静的教室有点响，我赶紧压低音量，“开大灯晃眼！我喜欢在暗处想问题，脑子转得快…… 真的！” 脚在桌底又把练习册往里面顶了顶，生怕他开了灯看到那些不该看的涂鸦。
王少被我急乎乎按住手腕的样子逗笑了，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暖烘烘的：“好好好，不开灯。” 他没再追问，只是从塑料袋里把糖葫芦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喏，给你的。知道你晚自习肯定没吃晚饭，刚才路过校门口的摊子，老板说这是最后一串草莓的，特意给你留的。” 红彤彤的糖葫芦递到我面前，草莓上的糖霜沾着细碎的光，甜香在黑暗里漫开。
我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心里的慌乱总算压下去些。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我吃，窗外的路灯勾勒着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完全是副无害的少年模样。可只有我知道，这个会给我留最后一串糖葫芦的少年，也是能在场子对峙时眼神冷得像冰的朱雀主。
他忽然往我旁边倾了倾身，黑暗中能看到他眼里的光，像揉碎了星星：“姐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嘴里还含着半颗草莓，汁水沾在唇角，含糊地反问：“有吗？” 指尖下意识卷着长发，发梢被捻得打了卷，心里咯噔一下 —— 难道他看出我藏着事了？
他却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空气传过来，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有点闷，带着点少年人的狡黠：“怪…… 怪好看的。” 说着伸手轻轻摸了摸我及腰的长发，指尖穿过发丝时带着暖暖的温度，“平时总扎着马尾像只小刺猬，散下来软乎乎的，更好看。”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夸奖说得脸一热，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嘴里的草莓瞬间甜得发腻，连耳根都在发烫。刚才还悬在嗓子眼的紧张，突然变成了轻飘飘的甜，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我把脸往糖葫芦后面躲了躲，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嘟囔道：“胡说什么呢…… 没个正经。”
他却得寸进尺地往前凑了凑，黑暗中呼吸轻轻扫过我的耳廓，带着草莓糖葫芦的甜香，痒得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 还练不练情侣 wave 了？” 他指尖在我发尾打了个圈，发丝被捻得卷了起来，语气里藏着藏不住的坏笑，“说好的晚自习下了练，练完还要亲六分钟不停下，忘了？”
我刚想反驳，舌尖还没抵住牙齿，他忽然俯身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的脸颊，带着糖葫芦甜香的呼吸轻轻扫过唇角，声音压得更低，像羽毛搔过心尖：“还是要现在…… 在教室里先预演一下？”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的弦还绷在 “被老师发现怎么办” 的紧张里，他却已经直接凑了上来。
柔软的触感落在唇角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吻很轻，带着草莓糖葫芦的甜，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却瞬间在心里炸开烟花。黑暗中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 地撞着耳膜，比走廊里的风声还响。手里的糖葫芦签子 “啪嗒” 掉在地上，滚到课桌底下发出轻响。
他只亲了两秒就退开，鼻尖还抵着我的额头，突然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疑惑：“啧…… 姐姐，你怎么一股烟味？”
我心里 “咯噔” 一下，刚飞上天的烟花瞬间炸成了慌，脸颊的热度还没退，后背却沁出冷汗。糟了！刚才跟唐联在海边谈张灵的事，心里燥得像揣了团火，蹲在机车旁抽了四五支烟，烟蒂扔了一地。明明上车前特意猛吸了几口清新空气，想着他给的这串草莓糖葫芦够甜，酸甜汁水裹着喉咙，总能把烟味压下去，怎么偏偏还是被他闻出来了？
我攥着衣角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尖掐进掌心，脑子里的借口卡壳在喉咙口。黑暗中能看到王少的眉头还微微皱着，眼神落在我发梢，那点刚被吻软的心动瞬间被恐慌取代 —— 他最讨厌抽烟、更闻不得烟味，我也是奇了怪了，这堂堂朱雀主居然不会抽烟？手下弟兄个个能吞云吐雾，他却连二手烟都嫌呛，每次开例会都要把窗户全打开，说 “烟味能熏坏脑子”。偏偏我刚才跟唐联蹲在海边谈事，心里燥得像火烧，抽了四五支烟才压下火气，现在可好，全暴露了。
“我……” 我张了张嘴，声音发虚得像蚊子哼，下意识往他身后缩了缩，试图躲开他的目光，“可能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旁边有个大叔抽烟路过…… 真的！就飘了一下！” 话刚说完就心虚地咬唇，眼神瞟向窗外的路灯，生怕他看出我眼底的慌乱 —— 这串草莓糖葫芦是他刚给的，总不能说 “吃糖前抽的烟”，那不等于直接认罪吗？
他却没再追问，只是抬手帮我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我发烫的耳垂时顿了顿，动作放得更轻了：“以后离抽烟的人远点。” 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呛得慌，对嗓子不好。” 他低头凑近我的头发闻了闻，忽然低笑出声，“不过现在有草莓糖的甜味，盖得差不多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浑身发麻，后颈的碎发都竖了起来，心里的慌却像被这笑声吹散了大半，脸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 “腾” 地冒了上来。原来他不是在怀疑，只是在担心。我赶紧点头如捣蒜，像只被顺毛的小狗似的蹭了蹭他的袖子：“知道啦！下次看到抽烟的立马绕八丈远！”
心里却在偷偷打着算盘：抽烟本来就是过渡，也就谈判时用来镇场子抽两根，借着烟雾能藏住眼神里的锋芒，平时哪敢碰？毕竟烟这东西会上瘾，肖静是乖乖女，从来不会抽烟；只有在酒吧、在仓库、在需要撑场面的时候，“肖爷” 才会点上一支，让烟雾裹着自己的气场。
“这才乖嘛！”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把原本顺滑的长发揉得乱糟糟，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
可我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心里却像被灌了铅，沉甸甸的。今天的应付已经耗尽了力气 —— 海边的部署、教室里的掩饰、被他发现烟味时的慌乱，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此刻别说跳情侣 wave，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想一头栽回寝室睡个天昏地暗。但我不能，等下还得摸上寝室楼天台，借着月光练 breaking 的三步定格，明天凌晨三点半还要去拳馆练力量，时间根本耗不起。
我咬了咬下唇，避开他伸来的手，声音低低的带着疲惫：“老王，我今天不想练了，太累了……” 指尖无意识地卷着长发，把疲惫都藏在头发后面，“晚自习做数学题做懵了，脑子转不动，跳 wave 肯定顺拐。”
他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凑近了些，黑暗中能看到他眼里的关切：“怎么了？真累了？” 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摇摇头，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鼻尖蹭到他校服外套的布料，熟悉的雪松味裹住我，像被暖融融的云朵托着，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突然软了下来。“就是单纯累……” 声音闷闷的从他怀里传出来，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 —— 只有在他面前，肖静才能这样直白地说累，不用硬撑着端着 “肖爷” 的架子。
“我现在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 我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把额头抵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连站起来都觉得费劲。” 晚自习的伪装、藏秘密的焦虑、对凌晨拳馆的恐惧，此刻全化作沉甸甸的疲惫，压得我只想在这方寸之地赖着不走。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顺势把我往怀里带了带，让我靠得更稳些，手掌隔着校服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炸毛的小猫：“不动就不动。” 声音放得很柔，带着笑意从头顶落下来，“那就在教室里再坐会儿，等你缓过来再说。”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声和他轻缓的呼吸声。暖黄的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散落的练习册上。我靠在他怀里，闻着雪松味的气息，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连手指都懒得蜷起 —— 原来在教室里这方寸天地，肖静可以不用做任何事，只用当他怀里会喊累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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