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君王的日子并不好过，偌大疆土上太多不顺心之事。其它琐事叶生宣都丢给了常安处理，关乎到她新政的许多麻烦都需要集中在早朝廷议。
某官：“淮镇的女官不愿意在女子学堂授课。”
叶生宣：“斩了。”
“……”
“人很多吗？”
“是的。”
“不愿意上学堂的孩子是不是也很多？”
“是啊陛下……”
“地方的官员是怎么当差的？”叶生宣可不管新政推行的艰难，“抗命者斩，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都不识字吗？”
禀奏的文官吓出一身冷汗：“不少百姓认为，如今赋税繁重，耕种更为重要……”
“十几岁的孩子不爱上学爱耕地？”叶生宣冷哼一声，将手中奏书扔在地上：“可以，不去学堂，就去边疆充军！”
“陛下圣明！”
*
深夜，勤政殿灯火通明，叶生宣案上的文书堆积成山，政务比花无双在位时还要繁忙。
“陛下勤政为民，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叶生宣听声音便认出来人：“原来是太师回来了！”
黑曜步入殿内，将一沓信纸放在叶生宣面前的书案上：“耕织有道，最忌心急。你写的那些农书我看了，有些差错，这些书信你看看，是一些有识之士写给你的。”
“有识之士能找到你？”叶生宣将信将疑，抽出一份信纸展阅。
“是我找的他们。”黑曜这些天里可没闲着。
“科举改制，广纳良才……”叶生宣一目十行了解了大概，又拿出另一份，“邀万民善法制，各地举德才兼备者入京议法。”
“票选地方官……”
“广修道路，托举商行……”
叶生宣如获至宝，同时也感受到压力：“这些东西与天庭的制度相近了。但凡界不似天庭，新政难行，这些东西恐怕也难实现。”
黑曜点头，递出一名单：“当务之急是广纳贤才。”
叶生宣接过名单，上面居然有刘长思的名字：“我以为他回天界了。”
“被除去神籍的天神应该是乐意在凡间出力的。”
叶生宣将名单和信纸收好：“既然是太师亲自找来的人，朕一定放心任用。”
交代完事情，黑曜转身就走。
叶生宣连忙拦下：“你去看花无双了吗？”
黑曜回头看向他：“我这次回帝京，就是找他应当年那个赌局。”
“是他赢了对吗？”
“是我赢了。”
“……”叶生宣错愕。
“你是我的皇帝。”黑曜露出得逞的笑，“你赢了，就是我赢了。至于无双，他连皇位都丢了，拿什么赢？”
是啊……他是太师，是大武的，也是“叶国”的太师。
“你作弊。”叶生宣讨厌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花无双知道这些吗？”
“你是叶国国君这件事不是秘密。”黑曜摊摊手，“现在就可以下旨处决无双，这是赌输的下场。”
“不行！”听到代价是死亡，叶生宣是不信的，心中更是升起怨气，“你们的赌局，为何要将我牵扯进来？若我不愿呢？我不愿做你的赌注！”
黑曜眸光一动：“那么你的背后就再也没有灵羽尊。”
“你帮我，是为了让我做你的棋子？”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只是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一件事……”黑曜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你是愿意在这场赌局里成为我的国君、让天庭的东皇之职成为神职，还是更愿意告诉大武百姓，你其实是个效忠甫觞的傀儡皇帝？”
这些话让叶生宣冷静不少，但仍然很生气：“皇权帝位和黎民百姓都是你们天神掌心中的玩物。晁寅发动的洪水、南宫培育的妖蛊，这些酿成的生灵涂炭都是你们精心策划的游戏！你们从来……没有将凡人的生死放在眼里！”
黑曜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未来的路很长，你可以学一学你的师父，放一放高傲的姿态，做好该做的事情。总有一天，水到渠成。”
说得有几分道理，叶生宣收了怒颜：“真的吗？”
“天庭从零培育一位天神需要付出太多东西、等待太久时间。雪鹰王深知这一点，仍然选择了你。她很有远见，单凭你龙族公主的身份，你的命运就注定与以往众多天神不同。”
“这个身份当真这么重要？”
“只要龙游在龙王的位置上一天，你就是一天龙王王储。天庭有号召力的神不多，龙王之位与帝尊之位一样，关乎天庭存亡。”
“……”叶生宣心中的担子又沉了千万倍。
她何德何能去争取这样的地位？
“下一任龙王不是你就是依临，帝尊不会让半魔承担如此重任，白龙一脉只有你能胜任，若被其他龙族夺去王位，不仅天庭会乱，三界都会大乱。秩序崩塌……”
秩序崩塌的话，这个世界都会被抹除。
所以她的肩上还要扛下救世的担子？
“那你们呢？你们保护不了天庭吗？”
“我们？”黑曜苦笑，“我与谁呢？其实我与那些真神才是混乱的起源。”
“我不懂。”
“记住，只有你能守护天庭。这些话，本该在你成神后告诉你。我是担心，我的时间不多……”黑曜走出大殿，消失在黑夜里。
时间不多？不多的话，日后怎么帮她在天庭立足？这分明就是欺诈！
叶生宣越想越气。
花无双从前是怎么受得了这样一个狡诈的师父？
*
天牢里，叶生宣命人打开花无双的牢门：“你走吧。”
花无双蓬头垢面瘫在稻草上：“我输了……”
“黑曜来找过你？”
“没想到，师父早已立你为君，是我棋差一着……”
“他耍赖，这赌局不算。”
花无双摇头：“他不会说谎，他说我输了，就是输了。”
“花无双！”叶生宣有些恨铁不成钢，怒呵一声，顿了顿，平了平气息，“你为何要与他做这场赌局？输了要赔命，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花无双听她声音微颤，立马坐了起来，看向她，见她无事，便松了一口气：“如果我赢了，就可以把江山还给你。”
叶生宣内心五味杂陈，哭笑不得：“给我？那你不就又输了？”
这是一场必赢的赌局，也是一场必输的赌局。
“那我现在……”花无双跪坐在地上，朝她挪近了些，声音也跟着颤抖“可不可以知道，你到底……记不记得我？”
叶生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猜他可能是在问她到底是不是万尘，只是没敢直接问。
明知道问她这种事她可能会生气，他还是要冒险问一问，人之将死，所求的不过是么一个答案。
“记得。”叶生宣强忍着泪，点点头。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你是不是在哄我？”
“是。”
“我就知道……”花无双的泪比叶生宣先落下来，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囚服，“其实我没有喝醉过……每次装醉问你，你都承认，像是在哄孩子。”
叶生宣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对不起。”
这一次，她又不想承认了。
他心目中的万尘早已死在那场大水中。
叶生宣是万尘的新生，但绝不再是万尘。
花无双不敢看她：“该道歉的是我。”
在那么多次试探里，他总是把她当成了别人，她的内心一定很不好受吧……
“对不起，生宣，我……”
我甚至连我深爱的人是谁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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