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苗仁勇殷切期盼的目光，局座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默了默，低声道：
“给飞蛾发电，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啊……”
听到这儿，苗仁勇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知道，局座心里面已经做出了决定，要不然的话，不会询问飞蛾的意见。
这么明晃晃的偏向计成业，这次飓风队的队长，计成业基本上就是没跑了。
“是，卑职这就去。”
说着，他已经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在心里面哼着小曲儿，一路小跑着赶往了电讯处。
在起草电文的时候，苗仁勇特别夹带了些私货进去，这样给计成业透露更多的信息，也方便对方知道现在的情势和局座的想法。
到时候，就算是计成业是个傻子，也能轻轻松松的坐上那个位置。
很快，电报就发了出去，但苗仁勇的算盘却落空了，因为计成业根本就不是个傻子，相反，还是万中无一的精明人。
……
接到电文的时候，计成业正在家里喝了点小酒。
平常过惯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到了放松的时候，自然要好好的享受享受。
“老板，老家来电！”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还有些困倦的时候，一个梳着根麻花辫，脸孔秀气的姑娘快步走进了他所在的房间。
此时，计成业已经酒气上了头，不明白总部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一封电文过来。
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挥了挥手，道：
“念吧！”
“兹上海法租界飞蛾所部，国难当前，神州沉沦……”
这次的电文，很不符合计成业之前接到的电文格式，在前面洋洋洒洒大篇幅的秀了一揽子文笔之后，这才说起了正事。
其实这里面真正要紧的东西也就一句话——“老弟，有没有意向当上海飓风队的队长，只要有老哥我在，绝对能把你扶上这个位置！”
听那麻花辫姑娘念完电文，计成业的酒瞬间就醒了一大半。
他用犀利的目光看向那封电文，然后一把夺了过来。
“特喵的，这个苗仁勇的脑子里面进了屎吗？
让那个杀星当我的副手，他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听他这么说，麻花辫姑娘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老板，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如果你当上了飓风队的队长，那弟兄们自然跟着你鸡犬升天，而且我觉得……老板你丝毫不输给隔壁那个犯瞌睡的虫子吧！
你可是黄埔毕业的天子门生，那小子是什么，毫无背景的普通人……”
“你疯了！”
计成业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都飞了，他赶紧跳下了长凳，一把捂住了麻花辫姑娘的嘴。
哪怕是刚刚让这丫头念总部电文的时候，他都没有丝毫的慌张，但现在这丫头冷不丁说出的一句话，却让他冷汗直流，总觉得隔墙有耳。
见识过瞌睡虫的厉害之后，计成业甚至感觉，天上的麻雀和地上的耗子，没准也是那家伙安排的眼线。
“老板……”
麻花辫姑娘终于有些恼了，她怒视着计成业，看着对方打扮的窝窝囊囊，性格也窝窝囊囊的样子，总觉得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要知道，她可是大家族的小姐出身，在总部那里，都可以随便选择职位和待遇。
之所以来到上海，就是因为在重庆的时候，就听惯了瞌睡虫的传说，想要看一看这位“大英雄”究竟是什么样的。
现在，她倒是没有特别失望，毕竟上海站都团灭几次了，可这个小小的情报支队，还被计成业经营的完完整整，有声有色。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计成业每次一提起隔壁的那个家伙，就总是神神叨叨的。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提什么天子门生了。
这可是会要命的！”
计成业哭丧着脸，终于又坐回了板凳上。
麻花辫女孩的秀眉紧皱，连忙质问道：
“不会吧老板，难道你还怕了他了？”
她本以为，自己激计成业一下，计成业多多少少会说些硬气话。
谁知道，计成业忽然毫不犹豫的点头：
“怕，很怕。
你知道吗，他想弄死我们俩，比碾死两只蚂蚁也没难太多……”
“不会吧,老板，我知道你这个人一向比较谦虚。
所以，那个瞌睡虫就算是比较厉害，也不至于像你形容的这么夸张。”
麻花辫女孩还是不太相信，毕竟计成业是她眼中敢于深入敌后，取敌将首级的英雄人物。
计成业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呃……他这个人确实是比较谦逊。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可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
重重地抿了抿嘴，他只好举了几个例子：
“小陈，你知道佐佐木大石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老板你运筹帷幄，将其击毙吗？”
对此，计成业只是呵呵一笑，又问道：
“那你知道汪季辛逃亡的情报都是从哪儿来的吗？”
“这个……”
小陈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还没完，很快，计成业手指向下指了指：
“还有啊，你可知道我们现在这个安全屋是怎么来的？”
这回，小陈终于有些懵懂的张了张嘴：
“您说是说，这些都是……”
他朝着北面指了指，而那边，正是公共租界的方向。
“那老板，这次老家的电文怎么回复？”
终于，小陈想起了正事，连忙拿起那张电文纸问道。
“还能怎么回复，我是绝对不可能让那家伙当我的副手的。”
计成业毫不犹豫的摆手拒绝，然后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白酒：
“你就说……我身体不好，能力不足，精神不振，事务繁多……
总之理由有的是，你随便编就行了。”
“好吧……”
小陈眸子动了动，站在原地几秒钟，抿了抿嘴唇道：
“老板，我还是觉得这次的机会如果不抓住，那就太遗憾了。”
“遗憾个屁！”
计成业忽然转过身来，语气和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陈，我今天教给你一个道理……
古人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这世上，真正做到知己知彼的能有几人？
许多时候，你不需要知道别人怎么样，了解自己……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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