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十分静谧。
老人的身体很虚弱，身体瘦得骨头都突出来了，他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都是乌青的。
裴良玉一看这老人就觉得不对劲。
他生前活着的最后大半年，几乎都是在医院里面度过，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病人，见过各种病态。
光是瘫着，只要照顾妥当，哪里会这样。
像个了无生气的人一般。
他都想去探探鼻息，看看这老人是否还活着。
不过他是只鬼，感受不到。
但是胸口有起伏，应该是活着。
他又飘出了房间，来到了厨房。
刘素琴正在厨房弄着一个熬药的药罐，她倒出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来。
又放在闻了闻，许是味道太难闻，她又很快拿开。
她端着碗，看着碗里的药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眼神坚定的把药碗端了出去。
她坐在床边，从床头柜里面拿了一包东西出来，撕开包装，拿出针筒。
没有叫醒床上的人，直接用针筒喂药给老头。
边喂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好，我陪了你这些年，私下咱们也是过着夫妻般的生活，我对你这么好，你还防着我。
在钱财上对我严守，太令我伤心了。
明明这房子，你说你以后会给我一半，却又在遗嘱上表明都留给你儿子孙子。
那我呢？这些年的付出都白费了吗？
你一点也不为我着想，全为了你自个，为了你的亲人，天下没这么好的事情。
只要你不在了，那以后......”
“咳咳咳。”老头猛得睁开眼睛，许是被呛着了，他咳嗽不止。
黑色的药汁从他的嗓子里面咳嗽出来，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咳的满脸通红，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刘素琴迈步上前想替他拍拍背顺顺气，手抬了上去又很快收了回去。
都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了，她不能心软。
“你......你......”
老头子使劲力气抬起手，指着她。
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喂...我吃的...什么药？你...”
他的手软绵的垂落了下去，没有力气再说第二句话。
刘素琴眉眼微垂，内心其实惶恐不安。
但是她给自己打气。
别害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马上她就会有一笔大的遗产，养老的钱会有的，以后的生活会好的。
“我喂你喝得是药啊！救治你的药，你看你，吃个药都这么费劲，弄得被子上都是，我这一天天伺候你，也真是够累的。”
她拿起毛巾收拾床上的脏污，她其实早已经伺候不耐烦了。
每天都得换床单被褥，老头连翻身都需要帮忙，也是不小的体力活。
但是必须得忍着，反正这老头也没好活，九十九都走了，也就不差这一步了。
最近几天，让他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离去，他不会有更大的痛苦，这也是对他这些年的照顾了。
她对这老头再不满，也不能否认他的付出。
在某些方面他对自己的确不错，对她儿子也很好，可是......
在刘素琴伸手要去给老头子换衣服的时候，老头子却执拗的不肯让她换衣服，紧紧的用手抓住自己胸前的钮扣。
眼神十分防备刘素琴。
“你....害我。”
老头子虽然这些天长时间昏迷，迷迷瞪瞪的，但是有时候清醒过来，会看到刘素琴神神叨叨在屋里的求神拜佛，嘴里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她还在自己屋里来回翻找存折和房产证。
自他瘫痪以来，她对自己的嫌弃，老头子也是看在眼里。
昏的时候昏，清醒那阵他也是心里门清。
他只是中风偏瘫了，不是脑袋坏了，之前他的身体是很好的。
刘素琴给他喝得药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越喝越迷瞪，脑袋越糊涂，昏昏沉沉想睡觉。
之前他发现端倪，打翻了一次药碗，不肯张口喝她熬的药。
她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想了其他法子，在他昏迷不清醒时，用针筒偷偷喂药。
刘素琴看他把衣服护的严实，也不强求给他换衣服了。
“哪里有这一回事，我干嘛害你，我看你是脑袋坏了吧！
我辛辛苦苦给你熬的药，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说这种话，这不是伤我心吗？”
她一点也不怕老头知道，他还能硬扛几天。
家里也不会有外人过来。
老头也接触不到别人。
家里都由她做主了。
老头眼睛瞪着她，一点也不相信她对话。
“手机...打电话。”
刘素琴皱眉，你都这样了，好好睡觉不行吗？打什么电话。”
老头子不停，他挣扎着起来，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栽倒下来。
裴良玉飘在空中，有些心疼这老头了。
本来就生了病，身边还没有一个体贴人。
床虽然不高，但是老头年纪大，又是病人，禁不得摔。
刘素琴被他动作给惊着了，“啊”了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老头摔下来。
老头“呻吟”着痛苦。
“你这是要干什么？还嫌我不够累不够烦是不是？
大晚上的非要给我添堵。
你这么重，我要把你抬上床，你知道多困难吗？”
她一边抱怨一边去搀扶老头子上床。
老头子却发了脾气，不配合，挥舞着胳膊阻止刘素琴靠近他。
嘴里一个劲的喊着要手机。
他往外面爬，应该想去客厅找手机。
刘素琴不可能让他拿到手机，早被她藏起来了。
刚才在儿媳妇那受了气，现在老头子又折腾。
刘素琴的那点耐心早已经不存在了。
“别闹了。”她一嗓子吼过去。
她也不想再装了，“手机我是不会给你的，你也别想联系外人。
我知道你要手机想干什么？不就是想打电话给你儿子吗？
他要是真关心你，得知你瘫了后，早就该回来看看你了，又不要他伺候，就只让他回来看看你，他都没有回来过。
他媳妇你更是见都没有见过，你那所谓的孙子，在他看来，你就是个陌生人，你儿媳妇和孙子对你都没有感情的，就你儿子都你感情也就那样，假模假式的每周打一个电话过问你的情况。
这有什么用，不花钱不花感情的问候，谁做不到似的？
就这样，你还要把全部财产留给他们。
他们照顾过你一天吗？”
提起这些，刘素琴更是激动生气。
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真的是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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