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站在水晶宫最高处的露台上,望着那片令他厌烦的海。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暗红色的权戒,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查到了吗?\"
\"回殿下,那位神秘女子的确是精灵族。\"管家低垂着头,\"根据情报,她叫魅灵,是星际贸易联盟的自由商人。过去三年间,她走遍了大半个银河系。\"
\"自由商人?\"莱恩轻笑一声,\"真是个漂亮的幌子。\"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掩饰。那天在码头,她眼中的恨意不是装得出来的。更何况,那枚被塞进他衣领的水晶......
\"传我口谕。\"莱恩转身,\"三日后在水晶宫举办星际商贸舞会,邀请银河系各大商会。\"他停顿了一下,\"特别是......自由商人。\"
管家立刻会意。这是要给那位不速之客下套啊。
\"殿下英明。\"管家恭敬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位魅灵小姐,未必会上钩。\"
莱恩摩挲权戒的手指突然停住。他转过身,面上依旧带着优雅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郁。
\"她会来的。\"他轻声说,\"因为她一定想知道,那天为什么会有监控死角。\"
......
魅灵确实想知道答案。
此刻她正坐在一家名为\"醉月\"的星际酒馆里,盯着面前那张烫金请柬发呆。请柬上用银河通用语写着:诚邀阁下出席卡洛星水晶宫星际商贸舞会。
\"这是个陷阱。\"酒保擦拭着酒杯,状似随意地说。
\"我知道。\"魅灵晃了晃杯中的蓝色液体,\"可有时候,明知是陷阱也得往里跳。\"
\"为了复仇?\"
\"为了真相。\"魅灵抬头,\"索菲娅死得不对劲。\"
索菲娅,那个天真烂漫的第三任太子妃。她至死都不相信,自己深爱的丈夫会对她下手。
\"我查过资料。\"酒保压低声音,\"莱恩王子六岁那年,曾被叛军绑架过。那些叛军都是些有权有势的贵族,他们当着孩子的面杀死了他最信任的乳母。\"
\"所以他从小就认定,人心都是可以被收买的?\"魅灵冷笑,\"这就是他残害无辜的理由?\"
\"也许吧。\"酒保耸耸肩,\"反正现在整个银河系都知道,他是个斯文败类。\"
魅灵没说话。她想起那天在码头,莱恩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那一瞬间,他看起来竟有些......茫然?
不,她摇摇头。不能对敌人产生同情。这个男人背负着十一条人命,他不值得任何怜悯。
\"你准备穿什么去?\"酒保突然问。
\"这个嘛......\"魅灵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三天后的水晶宫流光溢彩,觥筹交错。莱恩穿着一身暗银色礼服,慵懒地靠在王座上,看着舞池中旋转的男女。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这个自诩聪明的精灵女子,一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而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完美的圈套。
果然,在第三支曲子响起时,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星夜蓝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她没有戴面具——这倒是出人意料。莱恩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该死的。他在心底暗骂一声。她比想象中还要美。
精灵族特有的尖耳藏在如瀑的青丝下,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晕。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像是坠入凡间的星辰,璀璨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参见王子殿下。\"魅灵行了个标准的星际礼,声音清脆悦耳,\"感谢您的邀请。\"
莱恩挑眉。她这是打算照着礼仪来?有意思。
\"本王以为你会戴面具。\"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向来喜欢直来直往。\"魅灵抬头与他对视,\"况且殿下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真容吗?\"
莱恩轻笑。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那不知阁下可否赏脸跳支舞?\"他伸出手。
全场哗然。二王子从不邀请女士跳舞,即便是那十一位太子妃也不曾有此殊荣。
魅灵看着那只修长的手,犹豫了一瞬。她知道这是鸿门宴的开始,可既然来了,就别无选择。
\"荣幸之至。\"她将手搭了上去。
莱恩的手很凉,却异常有力。他搂着魅灵的腰,带着她旋转。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你跳得很好。\"莱恩低头,呼吸喷在她耳畔。
\"彼此彼此。\"魅灵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只是不知王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就是你的直来直往?\"莱恩轻笑,\"我以为你会问问那天的监控。\"
\"那不重要。\"魅灵注视着他的眼睛,\"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杀索菲娅。\"
音乐戛然而止。莱恩的手陡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手指。但魅灵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觉得你能查到真相?\"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就凭你这个外来者?\"
\"我不需要查。\"魅灵微微一笑,\"因为真相就在你给我的请柬上。\"
莱恩一怔。请柬?
\"那天在码头,你说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魅灵继续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索菲娅临死前给了我一封信。信上说,她发现了你的把柄。而这个把柄,就藏在请柬的暗纹里。\"
莱恩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不可能,那个图案明明......
\"砰!\"
一声巨响。舞会大厅的穹顶突然炸开,无数碎片如雨般坠落。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银甲卫士们冲上前想要保护王子。
但莱恩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拽着魅灵冲向露台,动作粗暴得不像个王子。魅灵也不挣扎,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混乱的人群。
直到两人站在露台上,俯瞰着那片深紫色的海。
\"说吧。\"莱恩松开她的手,\"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魅灵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裙摆,神色平静:\"我什么都不知道。请柬的事是我瞎编的。\"
\"什么?\"
\"我只是在赌。\"魅灵直视着他的眼睛,\"赌你心里有鬼。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莱恩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你赢了。\"他摘下那枚暗红色的权戒,\"你比她们都聪明。\"
\"所以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承认我杀了她们?\"莱恩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真相?\"
\"那你说说看。\"
\"她们都是自愿的。\"莱恩转身背对着她,\"为了王位,为了权力。她们心甘情愿服毒,好让我背上谋杀亲妃的罪名。这样一来,我就永远当不成国王了。\"
魅灵怔住了。这个真相,比她想象中更残酷。
\"你是说......\"
\"我母亲是平民。\"莱恩自嘲地笑笑,\"那些贵族从小就看不起我。他们觉得我不配继承王位,所以设了这个局。而那些所谓的太子妃,不过是他们安插的棋子。\"
\"那索菲娅......\"
\"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想要了解我的人。\"莱恩的声音有些哽咽,\"可她发现真相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些人逼她喝下毒药,就在这个露台上。\"
深紫色的海面荡漾着微光。魅灵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站在这里发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说出来又怎样?\"莱恩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那抹优雅的笑,\"你以为真相能改变什么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收买的。纯洁的灵魂?那不过是还没遇到合适的价码罢了。\"
魅灵看着他。月光下,这个男人英俊的面容显得格外疲惫。他像是一只困兽,被囚禁在自己筑起的牢笼里。
\"也许吧。\"她轻声说,\"但至少还有人愿意为真相付出生命。比如索菲娅,比如......\"她停顿了一下,\"比如我。\"
话音未落,她突然纵身一跃。
莱恩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捞到一缕青丝。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魅灵的长裙在空中展开,化作一对璀璨的翅膀。她悬浮在空中,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世上确实没有纯洁的灵魂。\"她微笑,\"但至少还有不怕死的疯子。\"
莱恩呆立在原地。他突然想起那天在码头,她说要让全银河系都知道真相。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你疯了。\"他喃喃道。
\"彼此彼此。\"魅灵眨眨眼,\"再见了,我亲爱的王子殿下。希望下辈子,你能找到值得相信的人。\"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渐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中。
留下莱恩一个人站在露台上,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管家匆匆赶来,告诉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整个银河系的通讯网络都在播放一段影像。是那些贵族密谋陷害他的证据。
而发布这些证据的,正是一个叫魅灵的精灵女子。
莱恩看着手中的权戒,突然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无法被收买的灵魂。
而他,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人。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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