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似乎还想说什么,门外却有人高声唤她。
她只好把唐玉笺往里轻轻一推,压低声音匆匆道,“我晚点再来找你。”
随即转身应了一句“来了!”,便关门离去。
木门合拢,屋内静了下来,只余窗外隐约的人声。
唐玉笺站在门前,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一股荒诞感层层裹住她,让她思维僵住,有些喘不过气。
她强迫自己冷静,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四周。
唐姑娘的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
床榻边随意堆着好些书册,其中一本正摊开着,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她没有伸手去碰。
心乱如麻间,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角落的铜镜上。
镜中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黑发杏眼,唇红齿白。
是她自己的模样,并非在太一不聿梦中看见的那张白发红瞳的脸。
这一点倒是和梦境中的不一样。
或许,她并没有回到一百年前,也没有在别人身上重生。
那这里……究竟是何处?
唐玉笺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细细思索。
太一不聿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主动将她送出化境之外,送到此处,或许是有原因的。
可他究竟……想让她做什么?
思绪未定,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杂沓脚步声,有人语气急促,
“夫人您听我说!那唐二整天抱着话本看,都魔怔了!这回竟然真的照着书上写的去冥河泛舟,带回一身鬼气,可吓死人家了!”
“别嚷嚷!你本来不就是死的。”
“那不一样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唐玉笺心里一紧,迅速闪身躲到了屏风之后。
屏风后仅余一片狭小的三角空间,勉强塞下一张茶桌、一扇小窗。她紧贴墙壁,几乎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先进来的那人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疑惑,“什么味道?”
唐玉笺身体紧绷。
“都说了她沾了一身鬼气回来!”有人抱怨。
“闭嘴。”走在前头的女子语气不耐,显然被吵得头疼。
脚步声却愈来愈近。
唐玉笺屏住呼吸,极缓慢的向后挪了半步,后背贴上窗户。
就在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诶呀夫人,您看!就是这本书!”
屏风前的脚步声应声而止。
一只苍白的手已悬在屏风边缘,指尖鲜红锋利,听到声音又收了回去。
“什么书?”
屏风前的脚步声离远了些。
“谁知道呢,上回画舫经过无妄海,一个上来讨饭的和尚给她的。自打得了这破书,她魂都像被勾走了,活儿也不干,这几日的洒扫可全是我替的!夫人您要替奴家做主啊!”
唐玉笺抿唇,屏住呼吸,透过屏风的缝隙朝外看去。
看见那位被称作“夫人”的女子背对着她的方向,信手拈起唐姑娘枕边那本书。
随意翻了两页,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耐,“你在胡说什么,这书上哪有字啊?”
“怎么可能?我亲眼见她天天捧着看得入神!”
唐玉笺眼皮蓦地一跳。
某种猜测浮上心头。
无字书?
唐姑娘也有一本无字书?
可就在此时,四周倏然陷入一片寂静。
她下意识感觉不对,抬眼看出去。
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只赤红色的眼珠。
近在咫尺,像是贴在屏风缝隙上,死死的盯着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
唐玉笺惊骇之下,看见一只没有血肉的骸骨之手撕裂屏风间隙朝,直直朝她面门抓来。
指节嶙峋,指甲尖锐。
她呼吸一滞,来不及细想,侧身飞快躲过钳制,脊背猛地撞上后面的纸窗。
“哗啦!”
木窗应声碎裂,纸糊的窗面上像是有活物四散惊涛。唐玉笺借势用力向外一翻,整个人跌了出去,在落地瞬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呃啊!什么东西伤我!”
“夫人!您的手……您的手!”
唐玉笺踉跄落地,不敢回头,左右急急看了两眼,旋即咬牙朝竹影摇晃的廊外跑去。
冥冥之中,好像有直觉。
这个方向能出去。
身后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啸。
浓重的妖气如两道黑风,呼啸着从背后席卷而来。
“轰”的一声重响,唐玉笺往前一扑,堪堪躲过。
耳边的黑发削断了一截,还来不及心疼,就听见接连不断的“咔嚓”声贴着身体响起。
罡风所过之处,唐玉笺周围两排数丈高的青竹应声断裂。她腿脚一软,强撑着提起裙摆,俯身钻入水榭下的拱桥洞中。
桥下池水顿时哗啦哗啦作响,无数条红尾鲤鱼惊慌跃起,往上跳去,纷纷化作半身人形,又惊叫着摔回水面。
“哎哟!什么东西闯进来了!”
“吓死人啦!”
“好脏好脏,她身上有冥河水的臭味!”
“……”唐玉笺眼皮狂跳,一边低声对受到惊吓的鲤鱼精们说“对不起”,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池塘另一侧的院落爬上岸。
身后远远传来惊呼,“不好!那东西要往前苑去了!”
“前苑宴席已开,千万不能让她冲撞了贵客!”
“琴师都开始奏曲了,快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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