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左明的心上。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浑浊的老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脸颊上的皱纹滑落。
他抬起衣袖，有些狼狈地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浓浓的哀伤。
“小七，你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左明长叹一口气，布满风霜的脸上满是愧色。
“真要说起来的话，左某还是心中有愧啊。”
“当年，左某不过是一介小小言官，因在朝堂上上书直言，触怒了龙颜，被打入天牢，险些人头落地。”
“是秦老将军！是他在金銮殿上为我求情，硬生生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提起往事，左明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份救命之恩，他此生难忘。
“现在秦老将军不在了，秦家蒙难，我……我却只能在旁敲敲边鼓，为秦家遗孀照拂一二，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这点微末之功，又如何能报答当初秦老将军对左某的救命之恩啊！”
左明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惭愧，最后竟是老脸涨红，连连摆手。
听到这番话，秦泽心中也是一动。
他倒是不知道，左明与父亲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命的交情。
难怪，难怪当初在灵堂之上，满朝文串通一气，唯有他敢挺身而出！
秦泽摇了摇头，神色无比郑重地看着左明。
“左叔叔，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当日在我父亲的灵堂上，林文涛那老匹夫当众退婚，将我秦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是您，第一个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怒斥其非！”
“那一刻，您为我秦家争回来的，是比天还大的颜面！”
秦泽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心。
“世人都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旁人送来的万两黄金，在我秦泽眼里，也抵不过左叔您在灵堂上那一声怒喝！”
“这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左叔对我秦家之恩，我秦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秦泽拱起手，对着左明，再次深深一揖！
这一次，左明没有再躲。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受了这一拜，眼中的泪水，却流得更凶了。
良久，他才长舒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的郁结之气尽数吐出。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眉目清朗的年轻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至极的笑容。
“呵呵！”
左明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感慨。
“好！好啊！”
“看来秦家小七，是真的长大了！”
他上前一步，像长辈一样，伸手拍了拍秦泽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
“现在不仅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小伙儿，更是为我武朝立下了不世之功！”
“单枪匹马平定血莲教叛乱，这份胆识，这份魄力，没有丢了你父亲秦老将军的脸啊！”
左明对着秦泽由衷地夸奖道。
面对这番赞誉，秦泽却没有丝毫骄矜之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腼腆笑容。
“左叔谬赞了。”
“都是运气，运气好罢了！”
这副模样，瞬间冲淡了会客厅里那份沉重的气氛。
左明见状，也是哑然失笑，指着他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若是运气，这天底下便没有靠本事吃饭的人了。”
笑了两声后，气氛缓和下来，秦泽的目光微微一闪，顺势将话题引向了正轨。
他亲自为左明斟上一杯热茶，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左叔，您今天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悄悄登门，可不像是来找小七叙旧的。”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说着，他眨了眨眼，半开玩笑般地说道。
“该不会也跟府门外那些人一样，是特地来恭贺我升官的吧？”
一句话，看似玩笑，实则是在探寻左明的真实来意。
听到秦泽的话，左明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那最后一丝笑意也瞬间收敛。
他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连会客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凝固了几分。
左明将茶杯缓缓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泽。
“小七，我知道，陛下破格提拔，升你为黑龙卫副指挥使，监察百官，权柄滔天，现在你风光无限，权势极盛。”
“京城里不知多少人想要巴结你，又有多少人对你又敬又怕。”
左明的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告诫的意味。
“但左叔必须提醒你一句，伴君如伴虎！”
“你手中的权力越大，便意味着陛下对你的期望越高，你身上背负的风险，也是极大！”
“你如今已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切记，要学会收敛锋芒，低调做人！”
左明这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是一个真正关心他安危的长辈，才能说出的金玉良言。
面对左明的善意提醒，秦泽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肃穆。
“左叔提醒的是，小七明白了。”
他明白，左明这是在担心他少年得志，行事张扬，最终落得和父亲一样的下场。
这份情，他领了。
看到秦泽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左明紧绷的神情才缓和了些许。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能明白就好。”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提醒你这些，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来了！
秦泽心中一凛，知道正题终于要来了。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左明，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左叔有话直说。”
“好。”
左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铺垫。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我听闻，小七你在陇西城外，收服血莲教时，曾使用过一种威力无穷的攻城利器。”
“据说此物声如惊雷，势可开山，一击便能将坚固的城墙轰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军中之人，都称其为……”
左明顿了顿，眼中精光爆射，死死地盯着秦泽的眼睛。
“神武大炮！”
“不知，可有这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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