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云将满腔自责与承诺轻轻落于温婉秋耳畔,指尖最后摩挲了一下她掌心的微凉,便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缓缓起身准备离开——他知道,唯有尽快寻得唤醒之法,才不算辜负这份深情。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像碎冰初融般轻颤:“你不是要站在这里,让我骂个够吗?”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叶轻云的动作骤然僵住,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硬地缓缓回头,只见床榻上的温婉秋正睁着一双略显朦胧的眼,目光虽带着几分初醒的倦意,却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嘴角还藏着一丝极淡的、带着嗔怪的弧度。
他猛地踉跄着退回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发颤:“傻丫头……你、你真的醒了?我这不是在做梦?”掌心下传来的温热触感,以及她眼中真实的光亮,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他日夜期盼的时刻,竟在这猝不及防的瞬间到来了。
温婉秋轻轻眨了眨眼,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不然呢?难不成你想说话不算数,等我醒了就跑?”话语里带着熟悉的娇嗔,一如当年丹谷里两人拌嘴时的模样,却让叶轻云的眼眶瞬间泛红。
“不跑,绝不跑。”他用力摇头,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想骂多久,我就站多久;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温婉秋望着叶轻云泛红的眼眶,指尖微颤着动了动,眉宇间拢起几分茫然,声音仍裹着初醒的虚弱:“臭小子,我……我们这是还活着吗?我们……真的都还活着吗?”
她依旧清晰记得,塔格拉沙漠里那柄刺穿身体的长剑有多冰冷,意识沉入黑暗时的剧痛有多刻骨,总觉得此刻的清醒,更像一场抓不住的、稍纵即逝的梦。
叶轻云的心猛地一揪,连忙伸手攥住她的手,用掌心滚烫的温度传递着真实,语气急切又笃定:“活着,我们当然还活着!”他刻意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句,将塔格拉山脉的事情慢慢讲给温婉秋听。
温婉秋静静地听着,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叶轻云的脸上,那些曾在脑海里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正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拼凑、重合,渐渐清晰起来。
她试着用了些力气,轻轻回握了一下叶轻云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与真切力度,瞬间击碎了“这是梦”的疑虑。眼眶终于慢慢湿润,几缕水光漾在眼底,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声音轻软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笃定:“原来……我真的还活着,还能再跟你说上话。”
可这话刚说完,她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还没等叶轻云接话,温婉秋突然拼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去。方才那抹释然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明显的怒色。叶轻云见状顿时一愣,满心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脸上的笑容僵住,心底也跟着涌起一阵疑惑。
“为什么?”
温婉秋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积压了数十年的委屈与怨怼,方才眼底的释然瞬间被翻涌的情绪冲散。她侧脸不再看叶轻云,眼眶泛红却目光执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不肯承认你的身份?为什么对我这般冷漠?是不是若不是塔格拉沙漠里,我为你挡下那一剑,直到今日,你也不可能这样站在我面前?”
每一个字都带着细碎的哽咽,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岁月、独自揣摩的不安、昏迷前最后的牵挂,此刻全都化作质问涌了出来。
“傻丫头。”叶轻云见她眼底水光,瞬间便懂了她未尽的委屈与嗔怪,当即沉下心,声音放得更柔,一字一句细细解释,“这些年我绝非刻意躲你、不肯相认,只是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丹谷里那个能与你自在相处的沈轻云。”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里添了几分沉重:“我肩上压着更要紧的事,每一件都藏着稍不留神便会生死道消的险境,我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我,一起踏进这步步危机的局里?”
“况且之前我对江州积怨颇深,”提及旧事,他眸色微暗,却又很快柔下来,“我更怕你在我与江州对决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别无他法,唯有刻意疏远你,或许这样,才能让你离这些纷争远些,不受到更深的伤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婉秋眼中刚褪去的水汽又凝了几分,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紧追问道,“难道……你最终还是会与江州为敌吗?”
叶轻云闻言,心头再次骤然一紧,喉结滚动两下,竟一时语塞。他定定望着温婉秋眼中的担忧与惶恐,那是他穷尽心力也不愿在她脸上见到的神情。
沉默在两人间静静流淌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无奈:“傻丫头,五百年前,江州虽受宁更成蛊惑,却也实实在在参与了那场九州动乱。帝州万千生灵,死于他们手中之人不胜其数,这笔账,终究没法轻易抹过。所以那最后的对决,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无可避免。”
话音刚落,他似是怕她多想,急忙顿住补充,语气放得愈发柔和,“但你放心,现在我已与江州达成合作。若是他们真能为当年犯下的过错弥补……”说到这里,叶轻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添了几分迷茫——他现在也着实不知道,若真能联合江州铲灭宁更成等人,到最后自己与江州会是何种关系?是放下过往原谅,还是仍要走向那场最终对决?
“合作?”温婉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瞬间又急了起来,语气里满是焦灼与不安,“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姑姑他们也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
毕竟以叶轻云如今的身份而言,一旦被江州其他人或是别有用心之人知晓,恐怕又是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叶轻云听出温婉秋语气里的担忧,急忙解释,声音满是安抚:“傻丫头,其实我刚进秋水学院不久,你姑姑和你父亲就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神御九州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