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苍茫的北地荒原染上了一层凄艳的色彩。林雪站在赵亢无头的尸身旁,胸口剧烈起伏,紧握长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那把饮血的长刀,此刻正“嗡嗡”作响,仿佛也在为这迟来的复仇而低语。
温热的鲜血溅满了她的皮甲,黏腻而腥甜的气息钻入鼻腔,这气味让她几欲作呕,却又奇异地带来了一种冰冷的亢奋。她低头,看着脚下赵亢死不瞑目的头颅,那双曾经充满傲慢与残忍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凝固的惊愕和浓得化不开的不甘。
十年了。
整整十年。
从江南水乡那个桃花烂漫的午后,她的父亲——名震一方的铸剑大师林啸天,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开始;从她作为家中唯一的幸存者,在忠仆的掩护下,于尸山血海中爬出,亲眼目睹赵亢——那个父亲曾经最信任的弟子,狞笑着接过林家世代相传的《天工开物·铸剑篇》孤本开始;从她隐姓埋名,辗转于黑暗与刀锋之间,只为有朝一日能亲手砍下这颗豺狼的头颅开始……仇恨的种子就在她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如今,支柱轰然倒塌。
林雪缓缓松开紧握刀柄的手,任由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沾满鲜血的土地上。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那一刀倾泻而出。心中积压了十年的巨石被搬开,巨大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复仇的快意。
她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会狂笑不止,但都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那一丝释然的笑容很快便凝固,继而被一种更深沉的迷茫所取代。
结束了吗?
赵亢死了,林家的血海深仇得报。可是,父亲的冤屈呢?那本被夺走的剑谱呢?那些曾经参与构陷林家、瓜分林家产业的帮凶呢?赵亢只是其中最显眼、最直接的一个。
她的目光扫过赵亢的尸身,扫过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短暂而残酷搏杀的荒原。这里是赵亢秘密运送一批私铸兵器的必经之路,也是她蛰伏数月,精心选择的复仇之地。除了几个被她解决掉的护卫,再无他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荒原枯草的呜咽声。
“全新的战斗故事……”她低声重复着自己刚才心中闪过的念头,声音沙哑干涩,“可这战斗,为了什么?”
为了父亲的清白?谈何容易。十年过去,当年的罪证早已被销毁,相关人等或已身居高位,或已销声匿迹。仅凭她一人之力,如何对抗那盘根错节的黑暗势力?
为了夺回剑谱?赵亢已死,剑谱下落不明。他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吗?可能性不大。
为了斩尽所有仇人?那将又是一个漫长而黑暗的十年,甚至更久。她还能支撑下去吗?支撑下去之后,又能得到什么?
林雪感到一阵眩晕,她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一块冰冷的岩石。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在血色大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荒原的寂静。
林雪心中一凛,瞬间从迷茫中惊醒,残存的警惕心让她立刻俯身捡起地上的长刀,迅速隐入一块巨大岩石的阴影之中,屏息凝神,目光锐利如鹰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者不多,只有两骑。
马蹄声在距离林雪藏身之处数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借着逐渐暗淡的天光,林雪看清了来人。是两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腰佩制式统一的弯刀,身形矫健,眼神警惕,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江湖人士,或者……某个组织的人。
“头儿,你看前面,好像有打斗过的痕迹。”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勒住马缰,指着赵亢尸体的方向,低声对同伴说道。
被称为“头儿”的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小心点,过去看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两人翻身下马,拔出弯刀,小心翼翼地朝着赵亢的尸体走去。当他们看清地上的惨状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是赵亢!”年轻男子认出了死者的身份,声音有些发颤,“‘黑心狼’赵亢!他怎么会……”
中年男子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赵亢的伤口和周围的痕迹,眉头紧锁:“一刀枭首,干净利落,出手的人武功不弱,而且对赵亢有深仇大恨。护卫都被灭口,没有留下活口。”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视着四周,“动手的人应该还没走远!”
林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想在这里节外生枝,尤其是在她现在心神不宁的状态下。她握紧长刀,准备一旦被发现就立刻突围。
中年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将目光投向林雪藏身的那块巨石:“什么人?出来!”
林雪知道躲不过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缓缓从岩石后走了出来,长刀斜指地面,刀尖上的血迹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晕开一小朵深色的花。
“是你?”中年男子看到林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峻,“一个女人?”
林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战斗。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的气息都很强劲,尤其是那个中年男子,内力沉稳,绝非易与之辈。
年轻男子则显得有些紧张,握紧了刀柄,色厉内荏地喝道:“是你杀了赵亢?”
林雪依旧沉默,沉默有时比言语更具威慑力。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林雪,目光在她沾满血迹的皮甲和手中的长刀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地上赵亢的尸体,缓缓开口道:“赵亢作恶多端,仇家满天下,你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我们不是他的人,你不必紧张。”
林雪眉头微蹙,没有放松警惕。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对方几句话就想让她放下戒心,未免太过天真。
“我们是‘影阁’的人。”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主动报上了名号。
“影阁?”林雪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她听说过。那是一个在江湖上极为神秘的组织,没人知道它的总部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它的真正目的。有人说它是专门刺探情报的,有人说它是替天行道的杀手组织,也有人说它背后有朝廷背景,专门处理一些不便公开的棘手案件。影阁行事诡秘,亦正亦邪,但实力却不容小觑。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猜到了林雪的心思,中年男子继续说道:“我们追踪赵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人利用早年从林家骗取的铸剑技艺,暗中私铸兵器,勾结北境蛮族,意图不轨。我们此行,本是想将他生擒,获取他通敌的证据。没想到……却被姑娘你捷足先登了。”
林雪心中巨震!
勾结北境蛮族?私铸兵器?
她一直以为赵亢只是贪图林家的剑谱和家产,才狠心杀害了她的父亲。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牵扯到通敌叛国!这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如果这是真的,那父亲当年的“通敌叛国”罪名,岂不是……
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难道父亲的冤案,根本就是赵亢为了掩盖自己通敌的罪行,而精心策划的一场巨大阴谋?他先诬陷父亲,将林家彻底搞垮,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手林家的铸剑技术和资源,为他自己的叛国行径服务!
这个念头让林雪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复仇,仅仅是揭开了冰山一角!
“你们说……赵亢通敌叛国?”林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还缺少关键证据。赵亢一死,这条线索就断了。”他看向林雪,“姑娘,你杀了赵亢,可知他身上是否带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账本、信件,或者……一本剑谱?”
林雪的心猛地一沉。剑谱!他们果然也知道《天工开物·铸剑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枚小小的、刻着林家标记的玉佩,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她刚才检查过赵亢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剑谱。
“我不知道。”林雪摇了摇头,语气冷淡,“我杀他,只为复仇。其他的,与我无关。”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与林家的关系,尤其是在影阁这样神秘的组织面前。
中年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林雪的表情古井无波。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中年男子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此地不宜久留,赵亢的人发现他失踪,很快就会派人来找。姑娘好自为之。”说完,他对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林雪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林雪深吸一口气,心中的迷茫和空虚在得知新的线索后,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赵亢背后的阴谋,父亲的真正冤屈,那本下落不明的剑谱……这一切,都像一条条无形的锁链,将她与这条充满未知和危险的道路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你们刚才说,赵亢是为了私铸兵器,勾结蛮族,才需要林家的铸剑技术?”林雪问道。
“不错。”
“那我父亲……林啸天,当年被诬陷通敌叛国,是不是和赵亢有关?”林雪的声音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林啸天的后人。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林啸天大师的冤案,我们影阁也曾有所关注。当年的卷宗疑点重重,可惜年代久远,又涉及朝中势力,一直未能查清。但根据我们最近掌握的关于赵亢的线索来看,你所说的可能性……很大。”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林雪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眼眶瞬间湿润了。父亲!女儿就知道您是被冤枉的!
巨大的悲愤和新的仇恨交织在一起,瞬间填满了她心中的空虚。她明白了,她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为了父亲的清白,为了揭穿赵亢背后更大的阴谋,为了不让林家的技艺落入奸人之手,危害家国,她必须走下去!
“影阁……既然你们也在调查此事,”林雪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直视着中年男子,“我能加入你们吗?”
中年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随即和年轻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年轻男子低声对中年男子说道:“头儿,这……不太合适吧?影阁的规矩……”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仔细打量起林雪。眼前这个女子,年纪不大,经历了十年的磨难和刚刚的复仇之战,眼神中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和决绝。她能独自一人杀死赵亢及其护卫,武功定然不弱。更重要的是,她是林啸天的女儿,对于追查赵亢的阴谋和找回那本剑谱,她有着比任何人都强烈的动机。
沉吟片刻,中年男子终于开口道:“影阁不是谁都能进的。不过,我们确实需要人手追查赵亢案的后续。如果你愿意,可以暂时以‘合作者’的身份,协助我们。但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林雪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她知道,这或许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也是通往真相最快捷的途径。前路必定更加凶险,但她已经没有退路。
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夜幕开始降临。荒原上的风更冷了,但林雪的心,却重新燃起了火焰。
“我叫林雪。”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然说出这个承载着家族荣耀与血泪的名字。
“我叫秦峰,他是阿六。”中年男子,也就是秦峰,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详谈。”
三人不再多言,迅速清理了一下现场痕迹(主要是处理掉赵亢和护卫的尸体,避免被其同伙过早发现),然后秦峰和阿六翻身上马,林雪也找到了一匹赵亢护卫遗留下来的马。三人三骑,趁着夜色,朝着荒原深处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敲击着大地,仿佛是新的战鼓,在林雪的心中擂响。她的复仇结束了,但一场更加宏大、更加艰难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像父亲当年铸造的神兵一样,百折不挠,锋芒毕露,直至将所有的黑暗与罪恶,彻底斩断!
**第二章:影阁初探与线索浮现**
夜色如墨,三人三骑在荒原上奔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坳。这里有几间简陋的石屋,显然是影阁预先设置的联络点或临时据点。
秦峰翻身下马,示意阿六去检查周围环境,然后对林雪道:“这里暂时安全,先进去再说。”
林雪点了点头,跟着秦峰走进了其中一间石屋。石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几把石凳,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和杂物。秦峰点燃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立刻驱散了屋内的黑暗,也照亮了三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坐吧。”秦峰指了指石凳。
林雪依言坐下,将长刀靠在桌边,目光依旧保持着警惕。虽然暂时达成了合作,但她对影阁和秦峰,仍抱有深深的戒心。
阿六很快检查完回来,对秦峰摇了摇头:“头儿,周围没有异常。”
秦峰“嗯”了一声,示意阿六也坐下,然后将目光转向林雪:“林姑娘,现在可以详细说说了。你是如何得知赵亢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策划并成功刺杀他的?”
林雪沉吟片刻,她知道,要想获得对方的信任(或者说,至少是基本的合作基础),她需要透露一些信息,但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这十年来的经历,她并不打算全盘托出。
“我追查赵亢已经很久了。”林雪缓缓开口,选择性地叙述着,“我父亲曾是赵亢的师父,却被他无情背叛杀害,夺走了家传的剑谱。我隐姓埋名,四处打探他的下落,终于得知他最近在北地活动频繁,似乎在秘密进行什么交易。我花了三个月时间,才摸清他这次的运货路线和时间,于是便在这里设伏,等他自投罗网。”她刻意隐去了自己林家遗孤的身份细节,只说是“父亲的徒弟”,同时也隐瞒了自己具体的武功路数和师承。
秦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林雪的叙述半真半假,但核心的复仇动机和刺杀过程,听起来合情合理。
“你可知赵亢这次运送的是什么货物?”秦峰问道。
“据我所知,是一批私铸的兵器。”林雪回答,这是她之前通过潜伏侦查得知的。
“不止。”秦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批货物中,除了常规的刀枪剑戟,还有一批特制的‘破甲锥’和‘震天弩’。这两种兵器,威力巨大,工艺复杂,尤其是震天弩,据说能穿透三层重甲,是对付骑兵的利器。赵亢将它们运往北境,交给蛮族,其心可诛!”
林雪心中又是一震。破甲锥?震天弩?这些名字她在父亲留下的一些残稿中见过,是林家未完成的研究项目,对材料和铸造工艺要求极高。赵亢果然是利用了林家的技术!
“那你们查到这批兵器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吗?和蛮族的哪个部落联络?”林雪急忙问道。
秦峰叹了口气:“我们只查到一个大致的范围,在北境的‘黑风岭’一带。至于具体是哪个部落,接头人是谁,我们还没能查出来。赵亢行事极为谨慎,核心信息从不轻易外泄。”他顿了顿,看向林雪,“这也是我们想生擒他的原因。他一死,很多关键信息都断了。”
林雪沉默了。她杀了赵亢,报了私仇,却也可能破坏了影阁的计划,让更大的阴谋得以隐藏。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有些复杂。
“不过,你能杀了赵亢,也算是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秦峰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缓和了一些,“赵亢不死,后患无穷。只是接下来的追查,会更加困难。”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雪问道,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
秦峰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陷入了沉思。油灯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坚毅的侧脸。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有两个方向。第一,继续追查那批失踪的兵器。赵亢死了,他的手下未必会立刻知道,我们或许可以冒充他的人,或者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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