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城回来之后，虽然大家没什么变化，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的感觉。
『队长，今晚公会请吃饭，一起去啊。』
雷蒂娅抱着我的手臂开心的说道。
『大家都活着从地下城出来了，这事确实该庆祝庆祝，对了，你们有看到步为吗？』
全员存活，完美攻略地下城，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说起来上一次也是，步为和我们一起激战魔兽人，最后在这么一群魔物里面成功拖到青他们来支援。
『不清楚诶，我们没看到步为先生。』
几人摇头，我也没有管这件事，毕竟阿波纳周边的怪物已经被地下城拘的差不多了，步为在这基本没什么敌人，没必要担心他。
公会知道这一次的地下城是什么水准，准备的报酬也异常的丰厚，每一支小队都获得了巨额库洛尔的奖金。
但说实在的，钱对我没什么意义。
我的钱都分给了其他队友。
这顿饭吃的氛围还不错，就是不清楚步为去哪了，到现在也没有露面。
……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城市内的人少我就坐上家族的配给我的钢铁汽车赶往王城了。
这是王城炼金术士张大侠研究某个东西顺手的产物。
我不懂原理，不过这东西速度很快，出行很是方便。
但开着这玩意在阿波纳到处跑太过招摇，我不是很喜欢，一般都放在城主府里面。
看着外界极速闪过的画面，我有些晃神。
地下城内阳向葵对我说的话一直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我只是一个莽夫，不想算计太多，我想的仅仅只有让跟随我的人好好的活着，帮助他们，尽量让他们跟上我。
但经过地下城那一战……
不行，不能想这种事。
我摇摇头，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速很快，但王城离这里很远，还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抵达。
远远的看去，冰冷的钢铁城墙纵横南北，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城墙我记得是用各种材料打造而成的，硬度之强，甚至连四阶魔法都打不动分毫。
一扇巨大的城门紧紧的闭合，城门外，数十个守城人一脸肃容的注视着我们。
『你好，下车检查。』
带剑守城人走过来敲着车窗。
我和司机下车，那带剑守城人见到我立马行了一个礼仪。
『原来是尤洛妮娅小姐，多有冒犯。』
『没事。』
我让司机配合他们检查，在站到城门面前。
一束光照在我的身上。
这是王城科技，名叫【天眼】能够辨别人是不是魔物变化而成的。
张大侠研究出来这个东西之后就立马用它抓住了数十个混入王城内的魔族。
所幸那些魔族没有混到高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检查完毕，城门打开。
王城内，一座座高大的钢铁建筑出现在我的眼前。
王城分外中内，王宫四层，外层是居民区，中层是执政区，内层是各贵族的住所。
粮食和各种工厂则是在外层的最边缘处，听说已经实现了全自动化生产。
整个王城的占地面积极大，哪怕是一百个阿波纳加在一起也不如王城的内外三层大。
为了打造这个地方，消耗的资源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反正肯定夸张无比。
我一路来到内层，找到丘岳高的府邸。
侍卫认识我，立马恭敬的对我行礼为我打开大门。
和外界钢铁楼房不同，这里仿佛一片世外桃源，这里的一切都和外面格格不入。
但没有外面那股生气，整个府邸内就像是一滩死水。
我来到会客厅，找到一个正在收拾的女仆，询问了一下，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门打开，淡淡的香味扑鼻。
一个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犹如傀儡一般的金发美人捧着一本书籍正在翻看。
她就穿着一身睡袍，哪怕一边滑落，露出那白皙的皮肤，她也未曾自觉。
只不过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她这才抬起头看了过来。
『是尤洛妮娅回来了呀。』
她见到我似是很开心，苍白的脸也红润了不少。
『我回来了，母亲。』
我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整理衣着。
『我听到你去地下城担心了好一会呢。』
金发美人抚摸着我的脸，她站起来为我沏茶。
我没有去帮忙，因为肯定会被她强硬的说要自己来而摁在位置上。
茶香四溢，我喝了一口，身心仿佛都被这茶水治愈。
『和母亲说说，地下城都发生了什么。』
我和她说了关于地下城发生的一些事。
我提到步为在地下城的种种时，她那无神的双眼微动，但没有多说什么。
我就和她一直说到最后。
『当真是惊险无比，下一次可不要再去这种地方了，要锻炼也要去那些合适你的地方，如果不是队伍里面有阳向葵还有秋月她们，恐怕你就要留在那里了。』
母亲又说了一大堆，让我注意安全，不要哪里危险往哪钻。
我听的烦，丢下礼物直接出门。
后面的母亲还在叨叨，我加快了脚步离开。
我原本想着回来报个平安，顺便拿点疗伤药回去，给兰其和维多他们两个伤员治一治。
之前有那的那一剑砍的他们差点一命呜呼，这还是及时治疗才保住的一命。
但因为不是阳向葵亲手治疗的，他们也落下了内伤。
『四小姐，二少爷找您。』
一个佣人走过来恭敬的对我说道。
我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让她带路。
这里是藏书馆，我的二哥最喜欢待的地方。
他是一个魔法师，完美继承了母亲魔法天赋的存在。
推开藏书馆的门，我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衬衣，戴着黑框眼镜的文雅青年坐在那。
『坐吧。』
依旧是那么的冷淡。
我没有坐，自从父亲失踪，大哥为了寻找父亲一个人出走寻找父亲之后。
我的两个哥哥就变了个模样似得，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明争暗斗，虽然不至于兄弟反目，但关系也冷淡了许多。
说起来我小时候……
呵呵，还挺喜欢这几个哥哥的。
现在就算了。
『地下城的事情，我听说了。』
青年抬头对我开口说道。
『做的很棒。』
我听了没什么感觉。
『三哥呢。』
我这般冷漠的话也没有让他不悦，他沉默了一会后。
『在练体，最近他想走战法的路。』
『哦，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我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二哥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不耐烦的回过身。
但我立刻发现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他们是我的家人。
我收敛了自己不耐烦的表情。
二哥见我这个样子，神情虽然冷淡，但眼神之中又是一阵纠结，最后他放下了自己抬着的手。
『辛苦了，但地下城这种地方不是你能去的，这一次还是太鲁莽，我会叫十一给你准备一些保命……』
『不用，我有保命的东西了，仓库有什么我都知道，比不过它。』
我转身离开，留下二哥一个人在藏书馆内。
但还没走几步，我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折返回去。
二哥见到我回来脸上一喜，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只是把一本书给了他。
这是梦回在一个神秘空间内找到的书籍，他搜罗了不少，出来之后分给我们。
我手上这本是从其他人那换来的，我二哥最喜欢看书……
算了。
我离开藏书馆，找到属于三哥的人，把一个红玉雕像给了他，让他记得送给三哥。
做完这一切我就出了城坐上车离开。
一路上我都看着车窗外。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大哥教导我练剑，三哥和二哥打在一起，谁也不服谁。
父亲坐在一边和母亲就这么看着我们。
那时候啊……
我低着头抹去眼角的泪花，不再想这些事。
……
回到阿波纳，海月邀请我去喝茶吃甜点，我其实是想去练剑的，但一想到自己这么久没好好休息了，还是陪着她一块去了。
主要想放松放松。
也不是为了那几块甜点。
『布鲁居然就是那十七人之一的龙腾，当真是意想不到。』
海月坐在对面，优雅的品着茶水。
『没点实力，还真不好找你当队友。』
我一口一个甜点，咽下去之后才和海月聊天。
『什么呀，地下城我半点作用没起。』
海月放下茶杯，幽幽的叹息。
『都藏了一手，你也好，他们也好，只不过有些时候出不了手，我懂的。』
我又何尝不是一样，但有些时候，一些东西并不是自己想要使用就能使用的。
有下定做这一切的决心吗？
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决心。
『你的突破进度怎么样了？』
我问道。
『还早，不然我也不会在地下城什么事都做不到了。』
海月指尖出现一团火焰，和正常的火属性魔法师那橘红色的火焰不同，她的火焰偏向暗黑。
我知道，那是即将进阶五十级的象征。
『那两个人你怎么看？』
海月开口，没有点名道姓，但我知道她说的是谁。
『滔天气运。』
桔梗，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女孩，在地下城那短短的几天里面等级一路飙升来到五十级。
梦回，手握神器，虽然打的很烂，但气运逆天。
『最让我意外的还是步为居然知道神器的用法，而且看上去还挺熟练。』
我不由得想到那个男人在那种时刻直接搞懂了神器的使用方法，还教导着梦回。
『他最近和圣女走的很近，我想，可能是圣女和他说了什么。』
海月淡定的喝着茶水。
『的确，就是不知道步为和圣女什么关系了，居然连这种事都能说。』
我靠着椅子，看着蔚蓝的天空。
『估计是圣女看到了他的特殊吧，毕竟一个活着的元属性，确实让人稀罕。』
『嗯。』
虽然步为是靠着那个卡莲的药水才能活的这么好的，但这不妨碍他是一个奇才。
『对了，听说维多和雷蒂娅要结婚，你怎么看？』
海月的话让我一愣。
我不知道这件事。
海月见我没回声，疑惑的看过来。
『你不知道吗？』
我摇头。
『塔特告诉我的，话说他们居然没告诉你吗？』
我低着头，没有回答海月。
又和海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我离开了城主府，来到公会，准备找点东西吃。
『阳向葵！自己没钱是吧！』
秋月暴跳如雷，明明身板这么小，脾气却大的惊人。
『被圣女收走了，请我一顿呗。』
『可恶的圣女，这也在你的计谋之中吗，为了打压我背后势力，居然还请了自己教会内的大祭司来消耗我的财力。』
『我觉得人家没想这么多……』
夏阳的吐槽声音没有被人听见。
我走过去打圆场，请了她们这顿饭。
让这两个小孩子脾气的家伙消停一点。
阳向葵被圣女控制了花销，每个月给的金钱都是固定的，但阳向葵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还喜欢喝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习惯。
至于秋月，她出来当冒险者其实是为了孤儿院。
孤儿院也有自己的赚钱途径，但她不愿意看着院长日夜操劳，所以主动和夏阳出来赚钱分担。
明明几个人的身份其实都已经是贵族那个层次了，但愣是没给自己留一点钱。
就是要活的极限才行。
说起来我就没见过步为吵闹过。
明明是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却意外的在方方面面都很得体。
而且，在他身上，我总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他一直在为了什么而拼命的去赚钱和努力。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阳向葵现在是他的队友，按理来说阳向葵没钱吃饭什么的，他肯定会请的。
我放空自己的脑袋，不去想这些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去探究。
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
只不过我发现我不在的这几天，我的队友们好像都有些犹犹豫豫的，好像有什么话说。
我想到了一些事，但希望不是那个。
我发现自己真的挺自私的，明知道结果，还是要去做，到最后还要把一切都推干净，像是与自己无关一样。
饭后，其他四人像是有心事一样，低着头跟在我背后。
『维多，听说你要和雷蒂娅结婚了，打算什么时候，我可以帮你们解决场地之类的东西。』
我转身看向他们。
四人停下脚步，最后还是雷蒂娅开口。
『队长……该停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
我一直都知道的，雷蒂娅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时候，就会这样。
『为什么这么说？』
哪怕早有预料，我心底还是颤了一下。
『地下城那一战，如果把我们换成和队长实力相当的人，就不会打的这么艰难了吧……』
兰其说了。
对的，我一直都在等这句话。
一如当初我二哥和三哥对我说。
『不要去深究父亲事情，这一切由我们来就行。』
我深呼一口气，平静的看着他们。
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和想法啊。
从来没有人。
我感觉有些累。
『那你们的意思是？』
四人低头沉默，最后维多站了出来。
『队长，我们只是被你从一个小地方捞出来的人罢了，哪怕在那我们是所谓的天才，但队长，你也知道的，我们在你面前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维多苦笑着。
我本想说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普通人，我只知道，你们是我的队友。
但我突然想到，地下城的事情。
他们说的对，如果把他们四个换成其他和自己一样的人，也许就不用打这么累了。
我看着兰其和维多，他们的手臂之前被尤娜一剑斩断，所幸出来的及时，接了回去。
但如果不是南露给的传送及时救下他们，或许两人已经死在那了吧。
或者说，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都会死在那。
夏季的夜晚并不寒冷，但我站在这街上，看着眼前的这几人。
背后莫名的一凉。
又像以前那样，父亲的失踪也好，这一次的队友自觉配不上我也好。
我想去做点什么，但我执意要去做的后果就是会把自己深陷绝境之中，让本就郁郁寡欢的母亲伤心。
如果再这么下去，还会害死跟了我这么久的队友。
一时间，我只感觉周围天旋地转。
但很快我就稳住了身体。
『所以，要解散吗？』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会颤抖。
『队长，你也知道的，我是第一批离开的人，我那点辅助加在你身上和可有可无一样。』
乌鲁克苦涩一笑。
『你没必要和其他人比较……』
『正因为看到了其他人的强大，所以我们才会想要让出这个位置，队长，你还不明白吗？』
维多注视着我。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几人都好陌生。
是魔族冒充了他们吗？
呵呵，我大抵是蠢了。
场面冷了下来。
他们四人一脸不安的看着我。
而我，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眼神去看他们。
他们怕死吗？
我觉得是不怕的，他们跟着我这么多年，生死之事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为了我好……吗？
『队长……』
雷蒂娅见我不说话，语气颤抖的开口。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他们四人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
内心百感交集。
投入成本太多了吗？
我不由得这么想。
那我是不是要回收？
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回收是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呵呵呵……
我走到一个小巷子里面，感觉有点累，一个人靠着墙坐一会。
身为十字圣骑士的我头一回在一天内连续感到疲劳。
这种情况史无前例吧。
为什么我这么消极，不应该啊，这……
怎么就不应该了呢……
维多他们是我从另一个地方选的人，他们没什么背景，都是从普通人那边层层筛选出来的天才。
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天才。
那个时候的我想要和其他十七人组队，只不过人都有自己的骄傲，想要自己闯出一片天。
更何况是当时刚好毕业，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处于顶峰的他们。
同为十七人，他们都想自己组建一支队伍，由自己操控。
秋月和夏阳学成是为了孤儿院，阳向葵属于教会，她们也不会跟着我出去。
我心里有气，知道他们在挑选人组队，我刻意不去伊索学院，而是去了另一个不算出名的学院。
我想证明自己没有他们也可以组建一支实力强悍的队伍。
但很显然，好的队友并不是我想去找就能找的。
我当时培养了他们四人半年的时间就后悔了。
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这是他们的状态。
我想，我应该在那时候就放弃，而不是一直继续下去。
我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想面对。
我站了起来，回到了城主府，海月已经睡下，我则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第二天，一夜未睡的我起床前往公会。
瑟蕾娜正在收拾桌面上的文件，见到我的时候有些意外。
『尤洛妮娅小姐，维多他们给写你了一封信。』
信？
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吗，为什么今天……
我接下信，看完了所有，拿着信的手微微握紧。
我离开了公会，找寻着他们，但被告知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
还把攻略地下城的报酬留下。
『我差你们这点钱吗……』
我无力的靠着墙。
“或许，我这一生就这种命吧。”
——
【致队长
当着你的面，我们不敢说，也不愿意说，我们知道，这会伤了队长的心。
但没有办法，如果我们继续留在你身边，你肯定不会放弃我们的，就像当初教导我们的时候那样。
我们都知道自己的天赋差，但队长你始终没有放弃我们，给我们找各种资源，带我们去各种地方磨炼。
我们只是小地方出身，手头的资源有限，哪怕再努力，一生可能也就到四十级左右。
是队长你一步一步带我们来到这个位置，但我们现在没办法继续陪伴你走到最后了。
队长，你越来越强了，从魔兽人那时候开始，到如今的地下城，你的成长速度快到让我们望尘莫及。
我们努力一辈子或许唯有等级跟得上你，但你也知道，等级，并不能代表什么。
去找其他人吧，找到比我们更适合做队友的人，我知道队长你当初邀请过其他人，但他们当时都拒绝了队长，但现在不一样了，阿波纳就有三个可以一起组队的，去找他们吧，不要在为了我们而忙前忙后了。
——你的前队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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