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医生嘴唇紧抿，眉头微锁，“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之前提醒过你的话，你没有当真。”
虽然柳医生不知道他到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可以确定，杨柳的精神病情越来越重了。
肖大柱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然后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杨柳犯病时的场景，“柳医生，杨柳一会儿说她是许一，一会儿讲我认成李峰，一会儿将爸追着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说完肖大柱还很紧张的看向柳医生的神情。
柳医生嘴角微张，“唉～你先找绳子将她绑起来吧，等我把你爸的头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我再过来看看。”
说完，柳医生便不再看向两人，而是朝着肖父所在的方向去了。
肖大柱顿了顿这才拿出绳子将杨柳绑住。
原本来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回了家。
毕竟夜已经很深了，谁不想回家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呢。
肖家又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跑累了，杨柳也没有再剧烈挣扎喊闹，只是有些困倦的被绑在椅子上，口里依旧振振有词的小声说着。
肖大柱见状就想凑过去听一听，却不想杨柳看着他的脸，神情又变的惊恐起来，“救命呀，救命！谁来救救我。”
“杨柳～是我呀，我是肖大柱呀！”
肖大柱还想凑近一点，却不料杨柳挣扎的愈发激烈了。
“你先让开。”
及时赶来的柳医生，伸手将肖大柱拉至三米远的距离。
“你别靠近去刺激她。”
肖遥一直静静的蹲在门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虽然她的年纪小，但她也知道此时的母亲是有攻击性的。
所以她并没有靠近。
虽然在其他人的眼中看来，杨柳是突然而然的发疯，但在柳医生看来，她无非是病情已经加重了。
“柳医生，杨柳现在这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肖大柱迫切的向柳医生寻求答案。
柳医生嘴角下垂，心理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实话实说，“根据你之前的描述，杨柳她现在已经得了精神分裂症。”
“那该怎么救治？”
“虽然可以进行药物控制，可是我这里没有药呀，要不你把她带到大医院去看看？”柳医生建议道。
“不行。”肖大柱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一旦去了大医院，她的踪迹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候咱们村里的人，都得进去吃牢饭。”
柳医生无语，“那你说怎么办？”
肖大柱略加思索之后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不吃药的。”
柳医生摇了摇头，“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在犯病的时候，你们都离远一点，千万不要凑近，或者用语言刺激她。只要她不伤害自己，你们任她将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
“不是说陪伴就是最好的方式吗？”肖大柱手心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柳医生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道，“一般的病人在精神分裂的时候，是拒绝和任何人沟通的，更别说你们就是造成她生病的根源之一。”
肖大柱呼吸一滞，平时看杨柳依旧一副笑脸的模样，他还以为她在为他生完两个孩子之后就不在意了呢。
原来只是将想法压在心底了。
治疗的事情不了了之。
杨柳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
不发病时，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人了。
就是发病之后，会拿着扫把到处拍打。
若是没有看见肖家一大家子人，相对而言，她的情绪还不是那么疯魔。
要是看到了，那她就如同哪吒看到丢了塔的托塔天王一样，不死不休，每当这时，也只有借助外力将她绑住了。
时间来到肖遥10岁的时候。
肖遥一脸担忧的看着正拿着扫帚四处拍打的母亲。
虽说发疯只是一阵一阵的，但她还是会担心母亲会不会在某一天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就在肖遥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阻止杨柳的行为时。
一双大手拉住了她。
“爸爸～你回来了。”肖遥嘴角牵起一个惊喜的笑容。
“嘘～小声点，别将你妈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身旁的沉稳声音，不疾不徐，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早已有了更好的处理方式。
“可是～”肖遥皱眉，妈妈每次发疯的时候，她都觉得心里痛痛的，眼睛也是湿湿的。
眼角已经微微长皱的肖大柱，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肖遥，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那么多次了，怎么你每次遇到都不长记性。还有～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肖遥怯懦的点点头，“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肖大柱赞赏的摸了摸肖遥的两个包包头，“乖，不愧我爸爸的好女儿。”
听到爸爸难得的夸奖自己，肖遥更是骄傲的将头仰的更高。
还好杨柳这次的犯病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转眼之间，她面目狰狞的脸又变回了亲切温柔的模样。
若不是那满地的残渣，和那略为凌乱的头发，哪里还看的出她是一个有精神病的人。
“妈妈～你又变回来了。”肖遥笑着扑进杨柳的怀抱。
杨柳愣了愣，随后温柔的抚着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遥遥又看到了妈妈发疯的模样，遥遥怕不怕呀？”
她那柔和的嗓音仿佛如同那带着热气的温水一般，暖心又抚慰。
肖遥笑容甜甜的摇了摇头，“不怕，遥遥怎么会怕妈妈呢？遥遥只怕妈妈不小心伤到自己怎么办。”
肖遥稚嫩却又充满爱意的话，让杨柳心中一痛。
明明都是肖家的孩子，肖宇却被肖父肖母带进城里上学，可怜女儿遥遥，都已经十岁了，却……
杨柳怨恨的看向肖大柱，“肖大柱，我之前跟你说的，送女儿去上学，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肖大柱刚想出口拒绝。
却听杨柳继续说道，“你不要再找借口了，次次问，次次推脱，你们肖家，不就是嫌弃遥遥是个女孩子吗！”
害怕女儿伤心，在说这话的时候，杨柳还刻意的捂住女儿的耳朵。
或许是在这样的环境呆久了，又或者是因为她得精神病的缘故，杨柳根本没有意识到捂耳朵这个行为，根本就隔绝不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肖遥难过的闭上眼睛，虽然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说过好几次了，可是每次听到妈妈说爸爸，爷爷，奶奶，哥哥嫌弃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会伤心。
肖大柱缓缓靠近，“杨柳，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我不让肖遥去上学，是爸妈不让她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爸妈～爸妈～你除了听你爸妈的话之外，你还会干什么？”杨柳越想越憋届，越憋届越生气，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满是嘲讽。
肖大柱不置可否，“杨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小心思。”
杨柳眉头轻挑，“我能有什么小心思？我本人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就想着逃跑吗？”
被肖大柱戳中了心思，杨柳也没反驳。
她在心底默默承认，她是想带着女儿回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身体是否健康，李峰是不是出门被车撞死了？
她还想报警。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的面容依旧平静，“这分明是你为了不送女儿去上学而找的借口！”
“你不是厉害吗，就算是在家也没见肖遥落下多少课，我看她甚至学的比小宇都多。你要是有那闲功夫，还不如趁着寒暑假，将小宇好好教教。”说完这话，肖大柱也不在乎杨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他直接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屋子。
杨柳看着肖大柱离去的背影，虽然他还是拒绝，但她不能泄气，他总会有答应的时候，到那时，整个拐村也该消失了。
放开捂着女儿耳朵的手，杨柳轻言细语的询问着肖遥，“咱们遥遥饿了吗？”
肖遥呆愣的眸子瞬间回神，“没饿。”
“对了妈妈～我捡了新鲜的拐枣，妈妈你要吃吗？”
说着她直接挣脱杨柳的手，然后跑到墙角，将自己的小背篓拿了出来。
看着女儿一副小大人的可爱模样，杨柳欣然的笑了笑。
“妈妈，你吃。”
肖遥从背篓里挑出一串最大，最饱满，水份最足的拐枣递给杨柳。
杨柳伸手接过，折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果然很甜。
“遥遥真棒，就连捡的果子也是最甜的。”
束出的大拇指，将肖遥乐的直晃脑。
小小的手随意的从背篓里拿出一根，摘下果实送进口中。
肖遥只觉得糖果都没有拐枣甜。
她才吃了一小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太甜了。
妈妈说过，甜的东西吃多了会长蛀牙，她可不想牙齿里面长虫虫。
“妈妈～咱们把拐枣做成那种甜甜的馒头好吗？”
小小的人儿天真的扬起头，那副嘴嘟眼瞪的模样逗的杨柳发笑。
“哈哈哈～好好好，咱们这就去做甜甜的馒头，遥遥来给妈妈帮忙好不好？”
“好！”
脆甜的声音在肖家院子里响起，就连屋子里的肖大柱，也被两人的笑意感染。
【或许～是该送女儿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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