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是那样的虚无与彷徨。
是那样的无助与空洞。
什么也不能想。
什么也不会想。
就像是没有风帆的扁舟,在漆黑的汪洋里也只能随波逐流的那样。又或者,是即将要被烧灼的枯木。
无处可躲,也无法去躲。
我现在的情况,不就是这样的吗?
完全感受不到,那些一直在循环着徘徊地,深沉的苦痛残留和恍惚的流转印象了。就仿佛,我生来就该是如此的。
难道不是吗?
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躺在那张病床上。
长久的时间里,只要抬眼起来,看到的一定是那顶雪白的天花板。
你知道我有多么不想看到那玩意吗?
可我又害怕着,我再也看不到那顶惹人讨厌的天花板了。
我知道,我面对过死亡。
我也知道,我害怕死亡。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就算是那样,我好歹也是活着的呀。
每次醒来都要面对的,那个讨厌的天花板印象。却也在那之后,一定会看见爸爸妈妈的温暖笑脸。
哪怕是那些老医生们吹胡子瞪眼的臭脸,也总比现在这样,一无所有的沉寂来得强吧?
所以说,意识的沉沦和死亡的定式,在我这其实是不成立的。
那种深陷其中,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让恒定的沉沦出现裂纹的情况,只适用于那些自我放弃,只想了此残生的家伙们。
而对于我来说呢,这样的裂纹,我有两个……
「警告:情况危险。请迅速清醒!!」
「警告:情况危险……还不快醒?!」
“我****(精灵语粗口)。”
我刚刚是不是被打了?
而且是大力地,照着我面门抽的那种?!
本就要努力挣扎着,像过去那样慢慢地被求生的意志给拽回来的微弱意识,在那之前就遭到了球球的袭击。
这会已经很是不满地在我的脑袋里乱撞了啊喂。这滋味可实在是不好受。
狗球球,我说你……
哎哟。
我甚至还没从情况中反应过来,还在准备着要和球球对骂的时候,那些恶劣的感知就一齐涌入,犹如恶狼一般,将我所有的胡思乱想给彻底打碎。
又或者说,是现在的这个情况,让我不得不惊醒过来。去好好地打量一番身边的景象吧。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诡异得很。
不过是意识的稍稍回转间,我的身体就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拉力。
我这是,在被拉扯?还是……
拖拽?!
深沉夜幕里的视角,变化就算再轻微,我也能看得到,那被浓烈的颜色所浸染的,越来越多的范围。
那是巨大堆砌的方向啊。怎么会……
突兀的力量又将我的身体莫名地再移动了几分。
一时之间,我甚至没办法分清这力量到底是源自于哪里。又或者,是我自己都还没分得清现状?
可这是平视都能看得到的夜幕,就证明我是躺倒在地上的没错。
那这股力量的来源……
是抓住我的腿脚的?!
心力实在是憔悴。
我根本没有余地去管球球又说了些什么的。
本就忙于对周身保护的四处救火,那些断断续续的,根本就没办法听清嘛。
可,为什么你会想要引导我的权限?还是这么明晃晃地指引,是想要我做出些保留泉源的操作吗?
大概是连球球都判断到,我真的没办法再恢复半分了?
只是,现在的我是真的没有这个心力再去做就是了。
已经逐渐沉沦到沉寂的思想里,就连那些拖拽的力量似乎都要变得微弱。
可明明白白的,我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脚踝在被大力地抓住。甚至不等我再有反应的时候,凭空地向前拖拽,又行进了不少的距离。
至于,我到底是为何被拖拽?被拖拽去哪?是被谁拖拽……的这些问题的纠结,根本就是任何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的。
尤其,是在反复席卷来的疼痛面前。
几乎是每一次拖拽的行进,一瞬间就又会被呼唤着放大起来所有的疼痛感知。更别提还有灼热和炽烈的空气在越来越强烈的现状。
是说,我甚至都开始分不清,到底是隐隐感觉到的伤口处的叠加烧灼,还是疼痛被加剧的现实了。
可那些拉扯的力量实在是强大。
不由分说地就带动我的身体一再向前。甚至不会给我半分挣扎动作的余地。
恶劣的发展,让我为数不多刚要被渐渐回拢的意识,又险些被冲散。
可剧烈的疼痛却是板上钉钉的。
就像是要替代掉我的全部感知一样。更别提,我想要分辨清楚自己到现状的那些胡思乱想的思想了。
可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啊?
我只记得,我受到了莫名的袭击。
是从背后,洞穿了我整个身体的,袭击?!
「警告:魔力耐受保护已到达临界。」
「警告:魔力耐受保护已到达……」
实在是听不进球球的反复警告了。
我刚想挣扎着,让我的视线能够有些变化地看过去,那边就又是迅猛的拖拽突然发作。
别说是想垫起脑袋地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现在就是想保持住视线的平视夜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就算不用我去看也能知道,腰腹部的状况有多恶劣。
现在的这样,哪还能有心力和余地去一一辨认了?
无力的挣扎终究是无力。
我甚至都不能勉强着抬起手,去够触到自己伤口的半分。只能任由双手,在被拖拽的行进间,毫无反抗可能地向后耷拉。
可这沿着手指末梢都能感受到的,被停留在地面上的粘稠……是我的血液?!
这……不太妙吧?
火烧火燎的现实就不说了。
还有那为数不多的意识都能察觉到的,持续地想要再将这些意识给剥夺的,那个疼痛所在。
不仅仅是我的泉源在控诉着微光魔力的泄露,就是我的生命力,也在那巨大的创口上快速地流失着。
天知道我还能继续保持着清醒,是不是球球趴在我脸上,一遍又一遍地告警,才吵闹出来的功劳了。
但我怎么可能意识不到,现在这个局面的恶劣?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这么沉沦在挣扎里而不得脱身。
至少,绝不能任人摆布下去而毫不作为。
而要想解决身体上这恶劣现状的前提,就是我必须得看得清自己被如何对待的现状。
又是一阵勉力地挣扎。
这时候也不是什么顾及到形象的时候了。我努力地抽动着身体,尤其是另一条腿的动作,我是尽可能地大。想要先摆脱掉那对我的紧紧抓取。
尤其是在身体承受着苦痛的现在,想要使劲都是格外的吃力。
更别提,还有时不时被拖拽力量出现时,将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动作给打断的现实了。
可我几次三番的动作下来,又或是忍耐着反复疼痛的够触,终究是让我看清了自己被对待的现实。
“醒……?”
“……”
倒吸许久都很难有清晰字符的声音。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声音?
还有那粗狂的背影。
哪怕是相比起在那高耸到已经占据掉我大半视线的巨大堆砌,都不会逊色半分。
我看得到,那被熔化的金属,在与焦糊皮肉之间的交融又熔化。混杂着血肉碎沫地再被微微凝滞,直至又一次承受不住地熔化到来。
反复之下,已经让我看不清背影间还能够保有的,任何一块完整的块面。
但那被当做支撑,在每一步行进间都猛力插入地面,再行进自身的同时又拖拽着我的,巨大剑刃,我总是能认得清的。
“怎么可能……”
我再也支撑不住,没办法再勉强自己垫起一点脑袋地,将视线投递过去。甚至,是连自己的话语都没有说完。
“你,不是被我封了喉?”的这样的问题,我实在是没有余力再说得出口了。
仅仅是这一点点的动作,就已经是耗尽了我仅存的那点体力。更不用说,长久地被拖拽着前进中,那所剩不多的感知又要离我而去的现状了。
还能再看得见眼前那个淡淡的蓝色浮游,就已经是我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等我再多做出些动作的,我就能感受到整个身体都被野蛮地提拉起来。
我看得到视角在短短时间内的倒转。也看得到,那被猛烈火焰的蒸腾下,整个被黑暗笼罩的,村庄的残缺轮廓。
更看得到,那一点一点被提高的结束后,从视角边缘到逐渐占据我整个视角的,那张丑陋又惹人憎恶的脸。
麦吉尔的脸。
简直和亡灵骸骨没什么差别。
血肉破败,盔甲熔融。
焦糊的血肉都不再能有附着力地贴附在头骨上。零零散散又不时有脓水破裂的模样,有烈火的照耀都没办法忽略掉的恶心。
还有那被我割断的咽喉。
伤害是实打实的。
只是,大概是金属头盔的熔化后,一部分流淌后又凝固的金属,起到了保护吧?又或者,真的是那曾经身为鹰犬们一员的,身份的馈赠?
纵然是锋利无比的精灵剑,也没有将伤口制造得更深。
这才没有及时的致命?
还是……
不管怎么说,会被这样的家伙偷袭得手,我也真是够丢人的了。
苦笑,在他眼里,也只会是哭丧着脸的模样吧?
可是吧,事到如今,我也已经不想再过问那些纷繁复杂的感触和混乱了。但是,我终究,不想倒在这种人的手里。
颤颤巍巍。
哪怕是想要稍微逆转着大地的拉扯,去将手臂给移动起来的,都是要顶着千钧的压力。
可就算再怎么颤抖,我也不想,再让自己被这样的家伙,玷污分毫。
只可惜,没等我缓慢地抬起手,去抓住他的动作完成,身体就又被巨大的力量牵绊。猛地丢了出去。
一瞬间。
真真就是一瞬间。我就感受得到那摄人心魄的绝对压力。
哪怕不用我动弹,就只是这样任由着自己再也不能站起来的瘫软,我都能看得见那升腾又哭嚎一样的巨大堆砌。
余余发白的炽烈模样,完完全全地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
而就是这样被抵近中心所带来的超高温度,毫无疑问就是那绝对压力的所在。
是说,就连球球都在抵抗不住地呼嚎了哎。拼命地努力着,哪怕是他自己迎上去,都没办法堵住全部的保护裂隙。
保护被逐渐撕裂。
时不时就会泄露的空隙,也足够它点燃我的身体。
可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有心力去做出反应了?
想要挣扎着的动作还没有做出,我就感受到那来自咽喉处的巨大力量。那个如同巨大野兽一样宽厚的身体,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压迫到我的眼前。
伴随着一起到来的,自然是他双手死死抵住我喉咙的动作。
可是,现在这样,就算是求生的本能都快要失效了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临到最后的时候,爆发出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也不能说是不过如此。身体的虚弱和终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但你想叫我就此认命地赴死……我绝不!!
我挣扎着,我努力着。
那原本沉重到耷拉的双手,不知何时也已经被我伸出去地想要去阻止他。
可我已经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了。更不要说,让我在脆弱反应之间的使出劲来。
终究不过是平添了些许力气地划拉而已。
麦吉尔似乎还在说着些什么。
没了皮肉的嘴角还能挤出来的邪笑,还有那得逞的猖狂面容一起,就从来就没有在我的眼前下去过。
那样疯魔一般的表情,一点一点贴近到我脸前的动作,真是无论何时都会让我感到恶心呢。只是,在阻止我的挣扎间被掉落出来的,这枚挂坠……
祝福石?!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皮肉脱落的嘴角,看着他那空洞溃烂的眼眶,哪怕,是那干枯生涩的喉管,我也看得到一切的真相。
“是你……”
是你发现了祝福石?
是你知道了祝福石?!
也是你,杀了丽莎夫人,两次……
我震惊着。
我动摇着。
你叫我怎么能相信,是他,杀了丽莎夫人两次,才知晓的祝福石的作用。
你叫我怎么能相信,是他,为了知晓我的去处,而杀害了她两次的事实。
两次……
两次啊!!
所以丽莎夫人的生命光芒不再能绽放,是因为……
然而,残忍的真相没有给我丝毫反应的余地。
甚至不肯给我一点点机会地,就被他突兀地伸出手来。将我的手,和祝福石一起,死死地捏住。
而颤抖之间的对峙,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
被割断的咽喉,在他使出全力的时候顺着一起发出着无声的怒吼。
他将我的整个身体提起。
随即到来的,是让我猛力地向后的巨大力量。
我看得到那些残骸的轮廓。
我看得到那高大身影的伫立。
我也看得到,那深深巨坑里,燃火的,涌动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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