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接过镜子，对着自己照了半天，突然对着他们笑了，还塞给船员们一些晒干的野果 —— 果子是暗红色的，吃着又酸又涩，却能提神。
土着比较贫穷，除了兽皮，还有些许黄金，没有什么油水。
再继续环绕，成片的珊瑚礁渐渐出现，海水清澈得能看见水下五颜六色的珊瑚，成群的热带鱼在珊瑚间穿梭，像撒了一把会动的宝石。
有船员忍不住划着小船去捞，竟捞上来几只巴掌大的海螺，贝壳上的花纹像孔雀开屏，漂亮得紧。
“这海螺壳能当摆件，带回大明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举着海螺，兴奋地朝大船上喊。
陈武也觉得新奇，让船员多捞些海螺，又小心地避开珊瑚礁。
这东西看着好看，船底要是撞上，怕是要破个大洞。
行到岛的西北角时，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雨林，林间飘着炊烟，几个穿着树皮裙的女人正在河边洗衣，见到大船，她们没躲，反而朝船员们挥了挥手，像是在打招呼。
十多艘盖伦船列着纵队，船身黝黑的橡木被晨露浸得发亮，三根桅杆上的方形帆布在微风里轻轻鼓荡，像一群展翅的巨鸟，贴着靛蓝色的海面，往西南方向驶去。
刚离开马达加斯加的海域，天气就变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被乌云遮住，风也大了起来，船帆被吹得 “哗啦啦” 响，像是要被撕裂。
“掌柜的，看这天色，怕是要变天。” 身旁的舵公眯着眼，往东边的天空瞥了瞥。这位老水手姓周，疍民，常年在海上漂泊，脸上刻满了海风的纹路。
他指着远处海平面上那缕淡淡的灰雾，“那雾看着轻，实则是雨气，再往南走，怕是要撞上风暴。”
陈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灰雾正慢慢往这边飘，原本清澈的海水也渐渐暗了下来，从靛蓝变成了深青，偶尔有飞鱼掠过水面，也比往常慌急，像是在躲避什么。
他刚想让了望塔上的船员多留意，就听见 “呜 ——” 的一声长呼，了望手也看到了异常。
“传令下去，各船降下半帆，检查缆绳和货舱封板！”
陈武高声吩咐，声音透过海风传到各船。很快，十几艘船上，三条巨大的桅杆，帆布陆续降下一半。
船员们沿着桅杆上的绳梯攀爬，动作麻利得像猴子，有的检查主缆，有的用木板加固货舱门，年轻的船员阿彪抱着一捆备用绳索跑过甲板，不小心撞在船舷上，手里的绳索散了一地，他慌忙蹲下身去捡，脸涨得通红。
“慌什么！” 周舵公喝了一声，却还是走过去帮他把绳索拢起来，
“海上的风，比你在码头见的浪头凶十倍，越慌越容易出事。” 阿彪点点头，攥紧绳索往桅杆下跑，脚步比刚才稳了些。
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
铅灰色的乌云像沉重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风也越来越大，吹在脸上像刀子割。
主帆的帆布被吹得 “哗啦啦” 响，连固定帆的缆绳都在 “嗡嗡” 震颤，像是随时会绷断。
陈武扶着船舵旁的栏杆，往海里看，只见原本平静的海面起了浪，起初还是半人高的浪头，转眼间就涨到了丈许，像一座座移动的小山，拍在船身上，发出 “嘭嘭” 的巨响，船身剧烈摇晃，甲板上的木桶被掀翻，淡水洒在橡木甲板上，顺着缝隙往下渗。
“不好！‘逐浪号’的前帆被吹破了！”
了望塔上的船员嘶吼着，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陈武抬头望去，只见最后面的 “逐浪号” 前帆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帆布像破布一样在风里乱飘，船身因为受力不均，开始往一侧倾斜，在浪里像片失控的叶子。
“‘定波号’、‘驰风号’，靠过去帮‘逐浪号’！用缆绳拉住！”
陈武抓起船尾的铜哨，用力吹响，清脆的哨声穿透风声。
两艘盖伦船立刻调整方向，缓缓向 “逐浪号” 靠近，船员们甩出带着铁钩的缆绳，“哐当” 一声勾住 “逐浪号” 的船舷，慢慢将它往中间拉，避免它被浪冲得更远。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然划破乌云，“咔嚓”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发麻。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密集得像鞭子，打在帆布上 “噼啪” 响，视线瞬间模糊，只能隐约看见身边船员的身影。
阿彪抱着备用帆布，在甲板上艰难地挪动，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流，迷住了眼睛，他只能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继续往 “逐浪号” 的方向跑。
刚才陈武吩咐，要把备用帆布送过去，帮他们修补破帆。
“抓紧绳索！别被浪卷下去！”
周舵公站在船舵旁，双手死死攥着舵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船身每晃一下，他的身体就跟着倾斜，却始终没松开舵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海面，嘴里不停喊着：“左半舵！稳住！再往左！”
陈武也没闲着，他抓起一把斧头，跑到船舷边，砍断了一根被风吹得变形的副缆。
那根缆绳再绷下去，怕是要拉断桅杆。斧头落下时，缆绳 “啪” 的一声断了，带着巨大的力道往海里甩去，差点带倒旁边的船员。
他喘了口气，又往 “逐浪号” 那边看，只见阿彪已经爬上了 “逐浪号” 的甲板，正和那边的船员一起，用针线缝补破帆，雨水把帆布泡得沉重，他们每缝一针，都要使出全身力气，线勒得手指发红，却没人停下。
风暴最凶的时候，一个两层楼高的浪头猛地砸在 “镇波号” 的甲板上，船身瞬间倾斜了近三十度。
陈武没抓稳，整个人往船舷边滑去，眼看就要掉下去，周舵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将他拽了回来。
“大人，小心！” 周舵公的声音里满是急促，“这浪头邪性，比当年在南海遇到的还凶！”
陈武站稳身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海水，咸涩的味道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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