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双眼所见幻术更加可怕的,是那些,根本无法看清的攻击,沙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手段。
而施展这种手段的正是他从未放在心上的李元芳之子,当李伏蝉再出现在沙斯眼中之时,那把削金断铜的幽兰剑,正散发着阵阵寒意,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肩上。
霎时之间,千钧之力加身,沙斯只觉一股剧烈的疼痛顿时遍布整个侧身,肩膀传来了丝丝骨裂之声,甚至来不及惨叫,沙斯便整个跪倒在地,连头都直不起来。
贺兰雪何曾见过这等情况,在她眼中,沙斯不仅仅是自己的情郎,同时也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当年更是令洛阳闻风丧胆的幻术杀手,可如今,面对这个不知身份的年轻人,竟显得如此无力。
自家情郎那一番令人目眩神驰的刀光之后,李伏蝉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再出现,甚至都未曾见他如何动作,竟让沙斯跪地不起,再无抵抗之力,这真的是人力可为吗!?
贺兰雪是秦楼女子,沙斯是幻术杀手,两份身份,天差地别,但两人之情谊倒是丝毫做不得假,眼见沙斯如此惊恐,连忙跪下,哀求道:“求您高抬贵手,别杀他。”
沙斯闻言,双目通红,强忍着剧痛,怨恨地看向李伏蝉,他与贺兰雪被迫分离十数载,如今重返长安,带走她亦是他心中所愿,可没想到,大事未成,心爱的女子也不曾救走,反而先栽到了李伏蝉手中。
李伏蝉微微低眉,没瞧沙斯一眼,这种赖以幻术的所谓高手,在他眼里,甚至还比不上在洛阳死在他手中的青龙,李伏蝉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如门神一般的成乙,耳边却忽然传来楼下的纷乱之声。
“阿兄,此处无碍了,杨稷留下便是,楼下出事了,劳你去帮帮忙。”李伏蝉察觉到了卢凌风的窘境。
成乙也早已察觉楼下的动静,默默点了点头,拍了拍杨稷的肩膀,示意其安心在此,继而双耳微动,身子便似夜枭一般窜出,所谓迷雾,与成乙而言,如蛟龙入海,最是得心应手。
看着成乙离去,李伏蝉这才将目光落到了沙斯身上,眼神中略带深意,回答了贺兰雪的求情,“放心,他活着远比死了有用的多。”
这一刻,沙斯终与李伏蝉对视,除了那漠视他的不屑,沙斯忽然读懂了李伏蝉眼神中的另一层含义,那是一种几乎洞穿人心的目光。
不知为何,沙斯的心猛然一顿,他为何出现长安,又为何大张旗鼓宣布他的归来,除了有他自己的目的,更多的,却是那深藏在幕后之人的意图,沙斯与其合谋,为的不就是颠覆这大唐的天下。
一旦事情成功,太子与公主命丧,那么大唐的两根擎天玉柱,自此轰塌,唐之衰败,不过是迟早之事,至于那位,当他找上沙斯之时,沙斯便再未将他放在眼里。
可如今,肩骨的剧痛,膝盖下的冰冷,以及身后贺兰雪的低泣,都在告诉沙斯一个血淋淋的真相,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败了。
不是败在了计策智慧,是败在了纯粹的武力,败在了李伏蝉那如神似鬼的绝对碾压,纵是楼下他的族众仍在,可看着李伏蝉那淡然不屑的目光,想起那曾在门前如山一般伫立的成乙,沙斯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离。
沙斯还不知道李元芳亦赴长安,若是知道他也在此处,恐怕会恨不得引颈就戮。
支撑着他的复仇心念顿时散了,他的身子忽然一软,瘫倒在地,贺兰雪见状,神情一变,连忙上前将沙斯拥入怀中,面具掉落,显露出了王元通的那张脸。
容颜大改,甚至连形体都全然不同,倒也不愧能瞒住狄仁杰之耳目,深藏十二载,只可惜,终究还是败在了狄仁杰后人的手上。
沙斯眼神枯败,躺在贺兰雪的怀中,而此刻,贺兰雪泪流满面,不知是在悲伤重逢不易,还是在恐惧未来不定。
沙斯按住那已然难以活动的臂膀,眼神晦暗,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尚且停在双外的木鸟,一丝丝疯狂在其心底酝酿。
云雾渐渐飘散进二楼,一楼的战况亦进入了焦灼之状,卢凌风的身形在云雾之中急速游走,那把似圆月的弯刀竟如雪花一般开始在大堂内蔓延。
伸手不见五指的云雾中,忽然冲出一道足以将人四分五裂的利刃,任谁也难以抵挡这样的恐惧,不过几息之间,人群的惨叫便慢慢传来。
卢凌风在视力几乎丧失的情况下,再一次格挡开突然袭来的弯刀,巨大的力道将弯刀劈得叮铃作响,却未曾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又袭来一柄,来不及回防,只得尽力蜷缩身躯,内力涌动,企图将伤害降到最低。
可没想到,这一柄弯刀近似水中月般悄然划过他的身躯,卢凌风神色一怔,脚下连点,身形立即划开数丈之远,暂时避开了那愈加密集的弯刀之阵。
如此密集旋转的弯刀之中,有真有假,幽冥霸刀,刀如其人,诡异狠辣,虚实结合,每每对敌,弯刀犹如群蝶翻飞,叫人分不出真假,于无形间便取人性命,与沙斯之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刻,云雾不散,弯刀密集,当真是惊险万分。
忽然,就在卢凌风全身戒备那弯刀之时,一道绚烂的火花竟自白色的云雾之中盛放出绚烂的橙光与灼热的气流,几乎就在刹那之间,便破开云雾,朝着卢凌风而来。
而于此同时,那如同蜂群一般的弯刀,同样带着破空之声,朝着卢凌风杀去,一时间,危机四起,卢凌风陷入了生死边缘。
就在此时,一道玄色的甲胄如同剧烈的旋风一般从天而降,那霸刀虚虚实实,漫天飞舞,成乙视之不见,杖刀却似九霄落雷一般,精准地斩至那两柄真实的刀刃。
隐于浓雾之中的霸刀眼眸倏然一颤,这是何人,竟能在此等境况之下,分辨出的我刀身!?
然而,不待霸刀多想,卢凌风眼见成乙的身形落下,心头顿时一安,内劲涌动,刀光炸裂,身形似风一般飞起,那绚烂的火花本似炮火一般袭来,可却在卢凌风的刀光之下,化作飞灰,四散而开,竟还将烟雾驱散了几分。
幻天眼见又出现一名高手,心头一沉,侧耳倾听,却未曾听闻楼上动静,沙斯撤退的信号迟迟不出,难道出意外了?
来不及多想,先解决眼前众人为妙,幻天立即下令,“给我一起动手,先将此二人解决,再去楼上瞧瞧发生了何事!”
闻言,另外三人正欲闻风而动,各展手段,可下一刻,令他们汗毛倒立之事突然发生,只听一道冰冷而又充满肃杀的声音在他们的背后缓缓响起。
“尔等,欲往何处啊?”声音极为平淡,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云雾之中,一道类似于齿轮转动的声音瞬间穿透了层层迷雾,霎时之间,所有人似被冰冷的大雨浇得满头,心神一震,再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迷雾,场间灯火通明,鲜血遍地,但视线之中,却是清清楚楚,毫无异物。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所见的迷雾竟然皆是幻术,上官瑶环不知何时已然站立幽怨楼门前,一身赤红的劲装将其衬托的越发明艳。
清眸炽热,英气勃发,那柔弱的手臂竟生生提起那陨铁所制的亢龙锏,转动机关,那奇异的声响将所有陷入幻境之中的人顿时拉出。
卢凌风双目圆睁,云雾消散,刀光,火焰尽数消退,他这才看清场间局势,尤其看清了那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四名怪物身后的高大身影。
渊渟岳峙,煌煌威势,虽是黑夜,虽是雨天,但那人往那一站,便恍如太阳一般扎眼,如此雄浑磅礴的气势,真的是人所能拥有的吗!?
幻天还欲转身,却听身后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再不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而是充满杀气的冰寒声音,“如果你们的脑袋够结实的话,那便动一动试试看。”
鬼夜站的最侧,她清楚的看到了身后那人,掩在光影之中的那张脸,瘦削,坚毅,面容并没有多英俊,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硬朗,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的像鹰,说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就像是阎王在向你索命。
这是一个高手,真正的高手,高到他们无法想象与理解的高手,沙斯的幻术刀法,已然独步天下,可在这个人的面前,似乎连屁也不是,眼前之人,虽未曾执拿任何武器,但只是站在那,便足以令人手足冰冷,胆寒心惊。
四人皆是一等一的幻术高手,封魔族的幻术加之江湖的手段,足以令他们叱咤江湖,只可惜,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真正的杀神。
四人之中,幻天沉稳,飞烟阴诡,鬼夜森冷,而唯有霸道最是酷烈冲动,在李元芳的威压下,这个恐惧到极致的莽汉彻底爆发,由极致的恐惧转变为极致的愤怒。
那两把硕大的弯刀齐齐震动,飞舞而起,残影遍生,霸刀双目怒睁,口中暴喝,“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霸刀……”
霸刀的话还未说完,众人眼中的他,便丧失了自己的头颅,那睁大的眼珠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愤怒与错愕,根本无人看清发生了什么,李元芳的身形似乎都未曾一动,唯有上官瑶环,五感惊人,察觉到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我不怕死,你们呢?”这是来自死神的问候,有谁不怕死呢,起码幻天,飞烟,鬼夜之流绝不会不怕,甚至他们怕的要命,尤其是见到了李元芳那似人似鬼的一幕,此刻,根本是分毫不敢有所异动。
幻天之流最擅幻术,以离奇手段杀人,似是常人眼中的鬼怪,可如今,面对真正的鬼神,他们这些魑魅魍魉,如何再敢抵抗,莫说他们,便是鬼市之中,受雇前来的一众恶匪,此刻见到霸刀身死的一幕,也纷纷弃械投降。
说什么笑话呢,这样的鬼神,也是他们配杀的吗?他们是恶,又不是傻,这跟拔刀自刎,有何区别?
众人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家伙,是人是鬼,是人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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