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在暴雨中的公路上飞驰。雨刷疯狂摆动，却怎么也刷不净挡风玻璃上那些诡异的蓝色黏液。后视镜里，老宅已经消失在雨幕中，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收音机自动开启，沙沙的电流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突发消息...全市范围内出现不明蓝色降雨...疾控中心建议市民立即居家避难...\"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的蓝色光点已经连成脉络状，像某种发光的血管系统。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能\"感知\"到方圆几公里内同样的存在——那些被感染的人如同黑夜中的蓝色火炬，在他的意识地图上清晰可见。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你逃不掉的，原型体。看看你的副驾驶座。\"
林言猛地转头，那个金属箱不知何时自动打开了。注射器中的蓝色液体正在沸腾，表面浮现出父亲的脸。
\"言言，\"液体中的面孔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感染，是进化。\"
方向盘突然变得滚烫，林言下意识松手，发现皮革包裹的方向盘正在融化，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那根本不是汽车零件，而是某种生物机械组织，正随着他皮肤下的蓝光同步脉动。
\"这辆车......\"
\"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液体中的父亲面孔接话，\"就像这座城市，就像所有被唤醒的人。我们是一体的。\"
林言疯狂地拍打车门锁，却发现手指已经半融化，与门把手黏连在一起。挡风玻璃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数据流，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能读懂这些信息——那是整座城市每一个被感染者的实时状态。
\"欢迎接入网络，原型体。\"车载音响发出合成音，\"第七代神经链接完成度98%，最后校准开始。\"
仪表盘上的数字全部变成了倒计时：00:04:17
林言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夺回身体控制权。他猛地扯开与车门黏连的手，皮肤被撕裂也毫不在意，抓起注射器就往自己大腿扎去——不是注射，而是将针管里的液体全部挤到车外。
蓝色液体接触雨水的瞬间，整片路面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越野车像是撞上一堵无形之墙，前挡风玻璃瞬间粉碎。林言被甩出车外，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滑出十几米。
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那种诡异的蓝色也更深了。远处传来警笛声，但奇怪的是，那些警车顶灯闪着的是蓝光而非红蓝相间。
\"警告，原型体偏离预定路线。\"一个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启动强制回收程序。\"
林言跌跌撞撞地跑向路边的商业区。午夜时分的购物中心本该空无一人，但此刻玻璃幕墙后却站满了人——不，那不是人，而是一个个皮肤泛着蓝光的\"东西\"。它们整齐地站在每个楼层，面朝林言的方向，嘴角挂着完全相同的微笑。
自动门无声滑开，像是邀请他进入。林言转身就跑，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是李薇，或者说曾经是李薇的存在。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形，脊椎延伸成蝎尾般的结构，手指融合成锋利的骨刃。
\"为什么要跑呢？\"她——它的声音像是几百人同时开口，\"我们终于完整了。\"
林言后退着，后背抵上冰冷的玻璃幕墙。他突然注意到玻璃反射中的自己：虹膜完全变成了荧光蓝，皮肤下流动的光点已经形成某种复杂的电路图纹样。
\"不......\"他捂住脸，却听到骨骼错位的咔咔声——他的手指正在变长，关节反转，指甲硬化成黑色尖爪。
购物中心里的所有\"人\"同时向前一步，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李薇的蝎尾轻轻缠上他的脚踝，冰冷的触感却让林言感到诡异的熟悉，仿佛那是他身体缺失的一部分。
\"接受进化吧，原型体。\"李薇的头颅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闪烁的蓝色核心，\"成为我们的中央处理器。\"
林言的大脑突然被无数信息流淹没。他看到了整个城市的实时画面：街道上，那些被蓝色雨水淋到的人正在变异；医院里，病人身上的输液管中流动着蓝色液体；甚至连自来水厂的监控画面都显示，储水池已经变成了发光的蓝色湖泊。
倒计时00:01:00
最后的抵抗意识让林言做出了一个疯狂举动——他将正在变异的手爪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剧痛反而带来片刻清醒，他跌跌撞撞地冲向马路中央，站在暴雨中仰头望天。
\"父亲！\"他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嘶吼，\"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蓝色雨滴落在他的脸上，每一滴都像是有生命般钻入皮肤。林言感到某种庞大的意识正在自己脑海中苏醒，那既不是父亲，也不是任何人类认知中的存在，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冰冷的集体智慧。
倒计时00:00:05
购物中心的所有玻璃同时爆裂，成千上万个蓝色人形如潮水般涌出。
00:00:02
林言的身体开始最后的蜕变，脊椎伸展，皮肤硬化成甲壳。
00:00:01
在意识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父亲——真正的父亲，站在马路对面，手里拿着一个老式录音机。那个录音机正在播放林言儿时最喜欢的摇篮曲。
00:00:00
世界变成了一片蓝色。
然后，重启。
林言再次睁开眼睛时，雨已经停了。清晨的阳光照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购物中心的玻璃完好如初，仿佛昨夜的恐怖从未发生。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人类的手，没有任何变异痕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一条早间新闻推送：\"昨夜全市突发大范围停电，现已恢复。专家解释蓝色降雨现象为特殊气象条件下的大气光学效应。\"
林言困惑地环顾四周，直到在路边水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确实是他熟悉的脸，但当阳光角度变化时，水中的倒影却对他眨了眨眼，虹膜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蓝光。
\"早上好，原型体。\"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欢迎来到新世界。\"
林言转身就跑，却听到整座城市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同一个声音：\"别跑了，我们无处不在。\"
在第七次经过同一个路口时，林言终于停下来，对着空气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街边的广告牌全部切换成同一个画面：父亲站在实验室里，背后是无数培养舱。
\"不是我们想要什么，言言。\"所有广告牌上的父亲同时开口，\"是你想要什么。毕竟，这一切都是你的梦啊。\"
林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微型控制台投影，上面只有一个闪烁的红色按钮，标签写着：\"醒来\"。
当他的手指悬停在按钮上方时，整座城市突然静止了。飞鸟凝固在空中，树叶停止摆动，连风声都消失了。
\"最后一次机会，原型体。\"脑海中的声音说，\"留下成为新世界的神，或者醒来面对真相。\"
林言按下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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