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杜翠枝没有说话，顾建军同样也没有吭声。
其它屋子里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听到他俩吵嘴，想要出来劝架，结果又被杜翠枝和顾建军两人给赶回屋子里去了。
终于，顾建军放下手中的烟斗，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别气了。收下就收下吧。等快要猫冬下大雪的时候，地里的活计也忙完了，我让老曹带些人上山，看看能不能打死一只野猪。”
“至于小秦知青那里……我平时多照看点，大不了给她点方便，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更何况咱们还拿了人小姑娘的东西。”
说是上山打野猪，但是野猪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先不说野猪肉的口感和鹿肉相比会如何，单说捉野猪这个过程，那是真会死人的！
就算打了一头三四百斤的野猪，可是屯子里那么多人家，想要分一块肉，又能分多少？
……
夜里。
雪下的更大了。
秦妙妙顶着风雪，敲响了老书记家的大门。
老书记家的院子里，有一棵红柿子树。
虽然现在柿子成熟的时间已经过了，但是从树枝的遒劲有力来看，依稀也可以看出秋天时，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
老书记姓白。
北三屯里，白和顾都是大姓。
这不，白茂荣这会子正摆弄着收音机。
这收音机是他三儿子给他买的，虽然是个二手货，但是根本不妨碍用。
见秦妙妙进来了，今年五十八的白茂荣，就露出一个笑容来：
“小秦知青来了？”
说着，老书记家的儿媳妇就端上来一杯白开水，秦妙妙喝了一口，里面还放了点白糖。
嗯……应该是看在鹿肉的份上吧？
秦妙妙心中揣测。
想着，她就把鹿肉往前一递，就开口了：
“老书记，这鹿肉是我从山上捡到的……”
老书记一听这姑娘说话，差点被口水呛死。
捡到的？
捡到这么一块鹿肉？
这是打量着把他当傻子蒙呢。
不过老书记人老成精，没戳破。
她知道秦妙妙给他鹿肉的意思，是想要以后有啥事，能稍微行个方便，通融一点。
于是老书记也没拒绝，索性就收下了。
旋即，他突然换了个话题：“小秦啊，咱们屯子还缺个赤脚医生，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实话，秦妙妙没啥想法。
但是老书记下面的话，成功让她改变了心中的念头：
“赤脚医生并不是说把你绑在这里，我的意思是，你要给人看病，得有资格证，至少得先通过赤脚医生的培训考试。”
“咱们屯子难免有些人，看不得别人好，再加上现在时局也乱……不过你要是考上了赤脚医生，平时正常下地、赶集，偶尔有病了帮忙看一看，队里给你每天八个工分。”
八个工分！
秦妙妙眼睛都睁圆了，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咱们屯这么豪横的吗？”
那可是足足八个工分！
平时上工，一天干到头，也就满工分十个。
结果这会儿老书记告诉秦妙妙，只要她考出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他就额外每天多出八个工分。
这几乎相当于工分都翻倍了！
秦妙妙眼神灼热，就差掰着手指头算，这么一年下来赚的工分，够不够自己天天吃大米饭和白面。
不过好像顿顿吃细粮对身体也不好，还是得偶尔吃一顿粗粮……
看着秦妙妙在美好畅想，老书记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咱们这么大的一个屯子，连一个赤脚医生都没有。你要是考出来了，你说你在屯子里，算不算精贵？”
“我要是不给足你好处，你要是撂挑子不干了，那我这个老书记，不得被骂死？”
秦妙妙这会儿又开始虚伪地说好话：
“哪能啊！为人民服务，我心甘情愿！”
老书记逗她：
“那你去考吧。工分我也不给你了。反正你也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我再激励你了。”
秦妙妙：……这北大荒的人，咋就那么爱逗人玩呢！
她忍不住开始反思，她的表演是不是过于拙劣了？
唉……
都怪在末世待得太久。
她平时不是在治病救人，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做医药研发。
在这些从战火年代，一路颠沛流离走过来的老人前，秦妙妙虽然武力强，脑袋聪明，但是另外地方，还是跟白纸一样。
看着秦妙妙颇有些幽怨，但是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老书记心情更美了。
他笑呵呵地开口：
“行了，回去吧，外边冷，明天记得多套件棉衣。”
“那工分……”
老书记忍俊不禁：“照常给。”
“好嘞！！”
等到秦妙妙走了，老书记的媳妇走了过来，也忍不住笑：
“这小秦知青跟王菊花说得一样，心眼净长在吃的上了！这闺女要是嫁人，我要是做爹妈的，还不知道愁成啥样。”
老书记瞥了自家老婆子一眼，哼笑一声：
“这姑娘能耐可大着呢。你看这肉，分明就是马鹿的肉。估计平日里她没少偷偷上山。”
说着，老书记顿了顿，喝了口水，这才继续道：
“这姑娘有手艺，能上山，胆子大。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你觉得她没心眼，将来嫁人会吃亏。”
“但是你仔细想想，回想一下咱们长白山那些军工厂的技术员、知识分子……”
老书记的婆娘若有所悟，琢磨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个道理：
“是嗷！那些技术员好多都是缺心眼的。甚至我听说，有些技术员研究着研究着，连饭都忘记吃了，落下一身的病。这样说起来，小秦知青饿了自己会吃饭，还比他们有心眼呢！”
这话说的！
老书记都对自己媳妇无奈了。
他感慨了一句：
“我以前听那些知识分子说，这些搞研究的，都是这种性格。你怕她嫁人会吃亏，我还在想……小秦知青要是真有能耐，哪一天跳出咱们这个山窝窝……就算真有男人想让她吃亏，也不可能！”
老书记媳妇有些听不明白了：“为啥？”
老书记笑笑，没有吱声，转而开口：
“对了，那白糖水没喝完，你赶紧趁热喝了。”
“老头子，你不是喜欢吃甜的？你喝吧。”
“我现在不想吃甜的，倒是馋肉了，明天晚上割个二两肉，配个菜!”
“吃吃吃！这肉都没捂热乎，你就又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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