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宴会厅时，已经入夜。
马路上人来车往，唯有徐慨和崔明远并肩而行的那片区域显得格外安静。
要说崔明远，他一向是安静的，如果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可以沉默一整天。
当然，很多时候就算有人找他搭话，他也不一定搭理。
除非那个人是徐慨。
不过，徐慨现在安静得可怕。
崔明远对此莫名感到有一丝丝心虚。
走了一会儿，他破天荒的主动打破平静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在那个女孩数一二三跟你求爱的时候。”徐慨的语气硬邦邦的，听着有些刺耳。
“什么鬼？求爱？”好古早的词汇，嘲讽意味满满啊！大哥！
崔明远一头黑线：“她那哪儿像是求爱？”
“不像吗？”徐慨学着曾忆瑶的语气说道：“崔明远，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数到十，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还踏马用上了夹子音。
“你恶不恶心。”崔明远哭笑不得：“谁会当这种话是在求爱啊？”简直开玩笑。
徐慨：“可是你没拒绝啊。”
他停下脚步，盯着崔明远的嘴唇，很不高兴：“你也没躲。”
谁懂啊，要不是他来得凑巧，崔明远这憨批就要被人用十个数给套路走了！！！
崔明远：“……”
崔明远咬着牙道：“我明明就有拒绝，也躲了！”
徐慨扬声道：“但你动作太慢。”
崔明远嘴角一压：“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找茬儿！”
说完，扭头就要走。
徐慨连忙抓住他的手，五根手指紧紧和他相握：“我才不是找茬儿，我只是吃醋了，你看不出来吗？”
“啊？”
崔明远身体一震，瞪大眼睛回看他。
那表情，甚是不可思议。
徐慨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口。
“听见了吗？”
崔明远摸着他的胸肌，脑子没转过弯来：“什么？”
徐慨：“我的心跳得很快。”
崔明远望着他，心里边儿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疯狂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他咽了咽口水：“徐慨。”
徐慨：“嗯？”
崔明远：“你要不要也摸摸我？”
徐慨很听话，抬手就摸了上去。
片刻后，就听他道：“明远啊，你的心，跟我一样跳得很快。”
崔明远眼睫颤动的厉害，像拍在礁石上的海浪。
他抖着声音问：“那这是为什么呢？”
徐慨见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不由换回平时散漫的语气，一本正经道：“因为从左心室开始，新鲜的动脉血液从左心室经体动脉被压出，经过全身组织与组织各处完成氧气与二氧化碳的交换后由动脉血变为静脉血，经由下腔静脉回到右心房，再进入右心房，通过肺动脉进入肺部的循环，将静脉血转化成动脉血，再由肺静脉进入左心房，最后进入左心室，之后血液由右心室射出经肺动脉流到肺毛细血管，在此与肺泡气进行气体交换，吸收氧并排出二氧化碳，静脉血变为动脉血，然后经肺静脉流回左心房。”
崔明远：“…….”你踏马给我上生物课呢？
徐慨看着他觉得很离谱的表情，低声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心动的感觉。”
“也可以换句话说，你很喜欢我。”
“或者这样表达，崔明远最喜欢徐慨。”
“意思就是……”
崔明远猛的抽回手，开始捏拳：“你是不是找打？”占便宜没够是吧？
徐慨眨眨眼：“怎么样，现在不紧张了吧？”
崔明远：“。”
徐慨：“是不是冷静多了？”
崔明远：“。”
徐慨微微垂眸，看着他。
“你还记得吗？”徐慨的声音没了平时的不正经，是罕见的认真和温柔。
“你比赛之前和我说有人想追你，我当时还不信。”
“但现在我信了。”
“因为我打算做那个追你的人。”
“你同意吗？”
…….
崔明远大脑宕机。
徐慨：“？”
徐慨：“你不说点什么吗？”
崔明远看着他，声音又开始紧张：“说，说什么？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慨顿了下，语调温柔：“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你没听清楚，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他凑到崔明远耳边，郑重道：“我说我想追你，也就是我很喜欢你的意思。”
崔明远的耳朵被徐慨的气息抚弄得痒痒的。
在短暂的失神后，他一下缩回脑袋，抬眸仔细端详徐慨的表情。
没有不着调的神色，浓颜系的五官舒展，脸上洋溢着温柔清爽的笑容。
他不是开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崔明远顿时心一松，那股压在胸口好多天的憋闷之气荡然无存。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酸楚。
徐慨伸出手指划过他的眼睑。
崔明远没有躲开，现在的他也躲不开。
“明远，你为什么要哭？”徐慨有些慌张：“是我吓到你了吗？”
崔明远连忙眨眨眼睛，将浸润到睫毛的水雾给擦干。
“徐慨，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他还记得徐慨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遇见的刚好是十几年来最软弱的那个他。
那天他是真的撑不住了。
尽管不是刻意寻死，但面对暴力，他也是真觉得就算死在那条巷子里也无所谓。
“别擦眼睛了，都红了。”徐慨轻柔的抚摸着他的眼角，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因为你一直都是直男啊，不是吗？”崔明远哑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很沉。
他已经极力在忍了，可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打湿了徐慨的手指。
徐慨心疼得不行，两手捧着他的脸道：“那是以前，但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了啊。”
崔明远：“……”
他就没听说过，性取向还能随意变换。
“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突然？”崔明远沉默了几秒，还是不敢相信：“你前几天不还想着要把我推给别人，不是还躲着我吗？”
也是委屈得不行。
徐慨喉结动了动：“我之所以改变想法，是因为我不想有遗憾。”
崔明远望着他：“你的遗憾？那是什么？”
徐慨：“你不快乐就是我的遗憾。”
崔明远：“……”
崔明远又不说话了。
徐慨牵着他的手道：“你其实不用急着给我下定论，我之所以说要追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至于要如何验证，你完全可以观察我以后的表现。”
“那你要是表现不好怎么办？”徐慨反问了一句。
“我就求你放放水呀。”徐慨笑道。
崔明远心说：我放水的话，又怎么验证你的表现？
然而他却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好。”
“不过，你想要我放水到什么程度？”
徐慨都快被他的反应可爱死了：“就直接在一起的程度吧。”
崔明远俊美的脸抽了一下。
虽然他很愿意，但怎么就感觉有点不爽呢？
……
崔明远回到家，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徐慨送他到门口，在他开锁的时候，把手里提着的小袋子拿给他。
“这是眼膜贴，你睡觉的时候记得敷一敷。”
“……哦。”
崔明远盯着小袋子看了几秒，才知道刚才徐慨让停车，原来是去给他买眼贴了。
别看徐慨长着一张大大咧咧的凶狠脸，实际上他心思非常细腻。
其实崔明远没有那么娇气的。
但徐慨对他依旧分外贴心。
“那我进屋了。”崔明远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进屋里。
“好。”徐慨仍旧站在门口：“我等你进去了再走。”
“哦……”
崔明远心想，都这么晚了，你就住一晚又能怎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么坚决要回去，我是不会拦你的！
动作却是有点儿磨蹭。
见他来来回回捣鼓着房门，徐慨忽然叫住了他。
“对了，明远，我还有个事儿要和你说。”
崔明远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什么事？”
“就是我刚才说喜欢你这件事。”徐慨一改往日的不着调模样，正正经经的站在他面前，认真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你别因为我说要你放水，就有什么心理负担。”
“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让你感觉不舒服，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从来没追过谁，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你不要讨厌我，可以吗？”
他实在不想再为运势问题提心吊胆了。
听完他的话，崔明远恍惚了一下。
自从认识徐慨以来，他就是个天大地大不如他大的主儿。
他身上永远带着一股万事他都游刃有余的气势，洒脱又逗趣，善良又机智。
若非他痞痞的气质有点凶，在学校还不知道会有多受欢迎。
崔明远实在想象不出，如此耀眼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
“你放心。”
崔明远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道：“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说完，他抬手搂住徐慨的腰，慢慢往前贴过去。
不等徐慨闹哄哄的脑子转明白过来，崔明远的唇轻轻落在了他的嘴角边：“我也不会不舒服。”
卧槽！
徐慨心跳得仿佛上了发条的青蛙，突突突蹦得他呼吸都感觉困难！
他浅浅的调整呼吸的频率。
生怕出气声稍一过大，就把崔明远的这个吻给吹没了。
他的嘴唇软软的，带着一丝丝暖意印在徐慨嘴边三四秒，便往后退了退。
不是？
这就结束了？
徐慨察觉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想都没想，两手搂住崔明远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收紧，接着嘴唇前倾，狠狠压到了崔明远的嘴唇上。
崔明远同时也收紧手臂。
身体与对方紧贴着。
俩人的舌尖在唇间相遇，徐慨方才升起的那些紧张和不安，刹那间消弭殆尽。
“我真的好喜欢你，崔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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