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霜本以为再次面对死亡时，她会比第一次更加得淡然。
可惜她错了。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害怕逼近的刀尖，害怕穿刺的疼痛，害怕流逝的生命。
她好不甘，真的好不甘，不甘于无法再待在哥哥身边，不甘于无法再吃到哥哥做的夜宵，不甘于最终无法成为哥哥的妹妹。
不过她还是在看到刺向哥哥的那把刀的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
比起自己的不甘与害怕。
她更无法接受这柄刀刺进哥哥的身体，带走哥哥的生命。
就像她无法接受与男孩的分别，就像她无法接受养父母的离去，就像她无法接受自己那握不住的命运。
以前她还小，决定不了什么。
但现在，她已经19岁了，她要决定点什么。
于是，她挡住了哥哥，张开了双臂却闭上了眼睛。
可惜啊，只差一步了呢……
明明就差一步了呢……
煎熬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冰寒的刀尖轻易的破开了她的衣服，并没入了她的腹部。
剧烈的痛感涌入大脑，不断刺激着她的泪腺。
温热的眼泪与炙热的血液同时流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便凝成了一块。
生命力快速地流逝着，手脚很快就变得麻木而寒冷起来。
夜霜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瘫软，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的样子。
真是好可惜。
好像也没法给哥哥做夜宵，没法帮哥哥下厨，没法帮哥哥洗碗，没法替哥哥洗衣服，没法为哥哥拿奖学金，没法……，没法……，没法……
对不起，哥哥，妹妹什么都搞砸了。
不过，还好，妹妹没把哥哥搞砸了……
夜霜两腿一软，倒了下去，意识似乎也开始了沉沦。
就和之前在公园的长椅上一样，只不过更快，更彻底。
……
“夜霜！”突然一声怒吼撕开了夜霜周身的混沌，一把抓住她的意识然后摁进了她的身体里。
猛的睁开眼睛，她的身体正稳稳地被架住。
鲜血确实沿着刀口汩汩的溢出，但是并没有她想像得那么快。
这很是不对劲，那把水果刀说是水果刀，但是目视将近有20厘米长的刀刃，要是完全没入的话，她恐怕都得被捅个对穿，出血量绝要比现在得多。
看来，刀并未完全刺入自己的身体内。
但，这是为什么？
视线向下。
这是永生难忘的一幕。
辰峰的左臂紧紧环在她腰上，支撑住了她瘫软的身躯，而右手则在她的小腹前紧攥着刀刃。
粘稠的暗红色鲜血顺着刀刃流下，已经在三人的夹缝之间积聚起了一小滩，覆盖了人行道上的几块砖面。
这些血里，有她的，也有哥哥的。
疯女人将双手连带着自己的身躯都压在刀柄上，企图将刀继续往里推。
不过她失败了，眼前的男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手上的青筋暴起，轻微的刀子与骨头的摩擦声震得人心生寒意。
刀子仿佛楔进墙里一般与辰峰的手掌融为了一体，也许得提供更高数量级的力才能让它脱离束缚。
“夜霜！”声音再次从耳边炸起，令夜霜的耳膜有些刺痛。
“别睡，挺一下！”咆哮地气浪仿佛喷溅到了疯女人的脸上，让她的动作一滞，刀口的力瞬间弱化。
再待其有所反应之时，刀子已经脱手而出。
几滴血浆飘洒在女人脸上，其中一滴不偏不倚地飞进她的眼睛之中，灼得她生疼，不过她也时机好好地品味这番感觉。
辰峰带血的拳头已经接踵而至。
“砰”
罡劲的拳风破开气障，引导着铁拳狠狠地落在了女人的眉心。
尽管不如早上那记蓄力摆拳那般强劲，但其所携带的动量配合着裸拳特有的压力点与硬度，辰峰轻松地打出一记tKo，将女人掀翻了出去。
一套操作下来不过半分钟。
“快，帮我叫救护车！”
辰峰向四周望去，这边的响动真的很难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附近原本互不认识的人们现在却出奇的默契，他们以辰峰与夜霜二人为圆心，围出了了一个半径大约为两到三米的圆形无人区域，并站在这个区域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好像这些行为准则是刻在他们脑子里的一样，有些冷漠，但是也合乎常理。
怪不得他们，毕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时代了。
好在在辰峰说话之前已经是有好几个电话打去了派出所与最近的医院。
这善意便已经足够了。
辰峰赶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摁住夜霜腹部的出血口。
水果刀的刀口不大，但是很深。
他当时只握住了刀的后半段。
血，渗穿衣物，从辰峰的指缝间不断地溢出，难以止住。
“夜霜，能听见吗！别睡！”声音罕见地震颤。
不行，不能这样，不该是这样。
怀中少女的身躯比起以前更加的绵软，而且还有一丝冰凉，嘴巴里还哼哼唧唧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视角似乎被拉远，时间似乎被放缓，嘈杂开阔的空间中仅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之前清晨的感觉又回来了。
脱离，沉重，麻木，压抑。
全部埋藏在皮肤之下。
刺啦，辰峰强扯出自己的内衣下摆，顺着自己的腰环撕了一圈，并将扯下来的布条撕开，包扎到夜霜的伤口上。
“疼……”被血水染透的布条不再那么的亲肤，反而是上面始于伤口的压力刺得夜霜吃力地倒抽着冷气。
“忍一忍，咳咳……”，心脏处的隐痛牵扯着辰峰的肺部，使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车马上就来。”
远处似乎已经隐约传来了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但这并没有少女的声音重要。
“哥，冷……”
辰峰张开了自己的大衣，紧密地包裹起夜霜的身躯，并牢牢地将她贴在自己的胸口。
然而，度入体内的热量仍然不足以驱散少女身上的冰寒。
她觉得有些乏了，眼皮有些沉重。
不过比起睡去，她还想做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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