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尴尬又是难过的呆立良久，转身就看到秀禾姑姑心疼的目光。
我掩饰住内心的失落对她笑道:“姑姑，您帮我把准备的那些礼物，给父亲，母亲还有姨娘她们送过去吧。
秀禾答应着拿了礼品去了。
不一会，秀禾回来道:“老爷说姑娘有心了。奴婢看得出来，收到姑娘绣的腰带老爷很开心。奴婢很少看到老爷笑得那么开心！”
我有了些许安慰。不管他对我多么冷漠，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又让秀禾姑姑拿着我给祖母准备的礼物，一起去了祖母的院子。
多年不见祖母，她老人家已是满头银发，脸上也添了许多皱纹。
看到我，祖母的眼眶立刻就红了。颤颤巍巍的就要站起来。
柳氏早就先一步到了，立刻上前搀扶。
我忙紧走几步给祖母跪下，含泪道:“祖母，孙女玛琭给您请安了。”
“琭儿，我的乖孙女。”祖母一把抱着我老泪纵横。我也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不容易，祖母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拉我起来在她身边坐下。又仔细的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欣慰的笑道:“我家琭儿真的长大了，出落得标标致致的，比你母亲当年还要俊些。”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我的亲生母亲。
柳氏立在一旁笑得有些牵强。她陪笑道:“母亲说得是，琭儿如今是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刚刚见到她时，媳妇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说着她又夸张的道:“琭儿，母亲不是为你准备了好些新衣？怎么还穿着先前的衣裳？”
柳氏确实为我准备了一些新衣，我试了一下，全部都小了。估计都是按妹妹的尺寸做的。柳氏是南方人，身量娇小。我父母都是北方人，所以我虽然才十三岁，已经比柳氏高了半个头了。
我掩唇一笑道:“母亲怕还是只记得琭儿小时候的样子，做的衣裳琭儿已经穿不下了。”
祖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柳氏若是有心，怎么会不打听清楚，而是这么应付了事？
她向来就不喜欢柳氏，总觉得柳氏是汉族女子，出身低贱，举止妖媚，心机也深沉，不如北方女子单纯直率。
柳氏闻言，尴尬的陪笑道:“是媳妇疏忽了！媳妇再让人给琭儿重新做。”
从小到大，我的衣服都是秀禾亲手绣制。秀禾的女红可是顶尖的好。就算在盛京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她也是尽可能把我打扮得精致得体。
我淡淡的笑道:“琭儿有秀禾姑姑帮我准备呢，母亲管理着府里中馈，杂事繁多。就不用为琭儿的这些琐事操心了。”
祖母面色却一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看着柳氏道:“你去把库房里我收藏的那两匹蜀锦拿出来，给琭儿做两身衣裳。”
柳氏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蜀锦千金难买，这还是祖父在太宗皇帝时期立了大功，太宗皇帝赏给祖父的。通共就两匹。想不到祖母一句话就都给了我。
我连忙推辞道:“祖母，蜀锦太珍贵了。琭儿可不敢要。”
祖母拉着我的手慈爱的笑道:“那蜀锦颜色嫩，正适合我们家琭儿。放在库房里可惜了。你只管拿去。”
说着又瞟了柳氏一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取来。”
柳氏忙换了一副笑脸道:“媳妇这就去。”
我看到她匆匆忙忙出去的时候，握着帕子的手一直抓得紧紧的，似乎心有不甘。
祖母看她走了，这才抓着我的手叹道:“琭儿啊！自从那年大病初愈后，祖母的腿就走不动了，你去盛京的这么些年，祖母都没办法去看看你。你不怪祖母吧？”
我摇了摇头，泪水却无声的滑落下来。
祖母颤抖的帮我擦去眼泪道:“好孩子，真的苦了你啦！不过，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他也有他的苦衷。”
我泣不成声，只是不停的点头。祖母心痛不已，忙叫贴身嬷嬷道:“快去拿甜糕来！”
小的时候，只要我一哭，祖母就会拿甜糕哄我，我只要有得吃，立马就会不哭了。
想不到祖母还记得这一茬。我忍不住破涕而笑。
祖母这才松口气道:“好啦好啦！可不许再哭了，祖母的心都被你哭碎了！”
我被祖母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转移话题。叫秀禾姑姑把我亲手为老祖母绣制的扶额拿了过来。
这扶额可是花了我不少的心思，原是准备寄过来给祖母的，想不到今日能亲手送到她老人家手里。
我笑着对祖母道:“这是琭儿特意为祖母绣的。就是手艺有些粗糙，祖母可不能嫌弃哦。”
老祖母接过去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含泪笑道:“我家琭儿真的懂事了。喜欢，祖母喜欢得紧。快快快，给祖母戴起来试试。”
我忙站起来帮祖母把扶额戴好。祖母的贴身嬷嬷立刻把镜子拿了过来。
老祖母对着镜子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笑道:“看看，我家琭儿手真巧，这不是服服帖帖的刚刚好？这颜色花式也选得好。显得高贵又不张扬，绣功更好，针角细密又精致。”
正好马佳氏也抱着宝儿进了祖母院子。祖母忙笑着问道:“快过来看看，我孙女的手艺怎么样？”
马佳氏笑道:“大姑娘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最难得的是她的一片孝心。”
接着她又笑着对我道:“刚刚已经收到大姑娘的礼物了，连我们家宝儿都有，大姑娘真是有心了。”
我送给她和柳氏的礼物是一样的。都是一副棉护手。至于宝儿的，却是路上临时赶工做出来的一顶虎头帽。也花了我不少功夫。盛京冬天冷，我做护手的手艺自然是炉火纯青的。看她对我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估计是合了她的心意了。
“哎呦，这是琭儿绣的吧？这手艺比媳妇的都好呢。”听声音是柳氏回来了，我抬头一看，她手里果然抱着两匹锦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匹蜀锦吸引过去。
怪不得宫里的娘娘都对蜀锦趋之若鹜呢。这两匹蜀锦一匹是粉红色，一匹是粉蓝色。稍稍展开就呈现出一道道晕裥的彩条，气韵生动，光彩照人。
“真是太美了！”我不禁感叹。秀禾姑姑眼睛都看直了。她先前也帮不少大户人家做过女红。好的东西自然也见得多。但像蜀锦这样好的料子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笑着对祖母笑道:“祖母，这样好的东西，琭儿可不敢一个人独吞，不如也让妹妹们都分享一下吧？”
柳氏立刻喜形于色。祖母却道:“这东西难得，祖母通共就这两匹。你不要随便的就给了她人。可别糟蹋了祖母对你的心意！”
这心偏得，我无言面对柳氏了。
柳氏的手抓得更紧了。我发觉她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再看马佳氏，面上依旧是淡淡的。但我还是在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只见柳氏勉强笑道:“琭儿你就收下吧。这些年是母亲亏待你了。馨儿衣服多着呢。再说，前儿为你做的新衣裳小了，给馨儿穿倒是正好。”
柳氏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勉为其难的让秀禾嬷嬷把蜀锦都收下了。
祖母这才满意，又笑着说起我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老祖母十分开怀的笑道:“你啊，小时候就是个小皮猴。跟个小子似的。顽皮的紧。”
我像小时候一样，麦芽糖似的笑着窝到了老祖母怀里。
祖母摸着我的头发叹道:“现在我孙女长大了，又乖巧又可爱。”说得好像她就只有我一个孙女一样。
二娘笑道:“大姑娘是根正苗红的八旗贵族女子，自然是蕙质兰心，这都是老夫人的福气！”
这说正中老祖母下怀，她立刻笑道:“我八旗贵族的女子自然是要高人一等的。”
我笑着紧紧的贴着祖母，却不经意瞥见老祖母身边柳氏阴郁的脸。
我忙转移视线，却又看到三姨娘也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女孩儿进了祖母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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