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月护士!你站在这里,我给你也拍一张。”山娃朝着小张护士招手喊道,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几分兴致。张春月笑着站到一棵枫叶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青春靓丽,妩媚的身姿,让人心动。山娃赶紧按下快门。
然后又让二弟小生,给他们一家拍了张合影,陆续又给王天、于术芬、多大姐每人都拍了单人照。然后山娃又要回了相机,招呼大家一起拍合影。
“来!大家靠拢一点,笑一笑!”山娃一边说,一边举起相机,努力挺直身子,尽管腹部的有些疼痛,越来越明显,他却依旧强撑着。赵小生看出他的不适,走过来想扶他:
“哥!要不你先歇会儿,我来拍吧。”
“没事!”山娃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说:
“难得来一次,我想亲手给大家拍一张合影。”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等病好了出院后,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他想把这些美好的瞬间都记录下来,留给自己,也留给身边的人。
拍完照以后,一行人沿着山间小径,慢慢往上爬,山路有些陡峭,山娃攀爬走得很慢,每攀爬走几步,就需要停下来喘口气。刘荣荣一直陪在他身边,时不时扶他一把,担心的低声问:
“要不要歇会儿再走?”
山娃总是摆摆手,蹙着双眸说:
“没事!我能行。”
两个女儿精力倒是很旺盛,一会儿跑到前面,捡几片鲜红而漂亮的枫叶,一会儿又停下来等着大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赵小生跟在她们身后,时不时提醒她们注意安全,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容。
爬到香山顶峰时,夕阳已经西斜。站在观景台上,俯瞰着脚下的红叶海洋,层峦叠嶂的山峰,在夕阳的映照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美得如诗如画。大家都被这壮丽的景色震撼了,纷纷对着美景拍照留念。
山娃又情不自禁地举起了相机,对着远方的落日,按下了快门。镜头里:红日、红叶、青山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太阳渐渐落山,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山间的凉意也越来越浓。大家依依不舍地沿着原路下山,山娃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腹部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风衣都被浸湿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倒下,不能让大家担心。
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进病房,山娃就再也撑不住了,刘荣荣赶紧扶他躺在床上,他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窝陷得更深了。
“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赵小生着急地问道,伸手想摸他的额头。
“不用……”山娃喘着气说,声音微弱,继续说: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别担心。”
他知道,这是胆结石坎墩了,疼痛在发作。心想:可能是这两天喝了胆通王,再加上去香山爬山运动,催发了结石排泄,造成了坎墩。按着老中医嘱咐的,在坎墩疼痛时,继续喝胆通王。于是,他又赶紧喝了一小瓶胆通王口服液,想着这回结石该排出来了。
看着大家担忧的眼神,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自己硬撑着要去香山,大家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还让大家为他担心。
刘荣荣拿来毛巾,轻轻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关切地说:
“喝点水吧,累坏了吧。”山娃点点头,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一些不适。过了五分钟,他又喝了一小瓶胆通王,疼痛依然剧烈,又过了五分钟,他又喝了一小瓶,一连喝了好几瓶胆通王口服液,终于疼痛感慢慢消失了。妻子荣荣见状,忍不住眼圈泛红,心疼地抽泣起来,可山娃却捂着心口,哈哈大笑起来,兴奋地说:
“哈哈哈!这回可能该排出胆结石啦!是胆通王口服液起了作用。”
第二天早晨,在淘洗大便时,果然发现了沉积形状不规则的结石颗粒,最大的12毫米一颗。山娃暗暗庆幸,胆结石终于排了出来,疼痛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10月4日,国庆节假期结束了。赵小生要回首师院上课,大嫂和两个侄女也要返回兴隆县了。上午,赵小生提着物品,送大嫂和侄女们去火车站,山娃也跟随来送站。站台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返程的旅客。
“妈妈!我们还能再来北京吗?还能再看红叶吗?”小丽丽拉着刘荣荣的衣角,仰着小脸问道,眼里满是不舍。
“当然能啦!等你爸爸病好了,我们再来。”刘荣荣回答道,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眶有些湿润。她看着身边的山娃,心里满是牵挂,却也知道自己还要回去照顾婆婆和孩子们上学,只能叮嘱道:
“老公!你在医院好好养病,赶紧找医生检查一下,看看胆结石是否排干净了?如果排净了,那就太好啦!如果还没排净,就按时吃药,继续排石,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山娃拉着妻子那纤细的小手,看着两个女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她们回答说:
“嗯嗯!好的!小美美和丽丽,你俩回去要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等爸爸病好了,就回家再去陪你们。”
火车缓缓开动,两个女儿趴在车窗上,朝着爸爸和二叔赵小生挥手告别,恋恋不舍地说:
“爸爸再见!二叔再见!”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赵小生喊道,挥手告别,看着火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他转过身,看着身边的大哥,心里五味杂陈,劝慰说:
“哥!咱们回医院吧,你身体不好,别着凉了。”
山娃点点头,目光依旧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眼底满是不舍。他知道,家人的离去,意味着他又要独自面对病痛的折磨,但他不能放弃,为了家人,为了那些关心他的人,他必须坚强地和病魔抗争下去。
回到医院,通过医生检查后,仍有结石沉积在胆囊和左右胆管里。病房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山娃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昨天在香山的画面——漫山的红叶,大家的笑容,还有相机里那些美好的照片。尽管身体依旧有微弱的疼痛感,但那些瞬间的美好记忆,却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病房,也给了他战胜病魔的勇气。
1992年10月5日,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医院的病房。七点整,医护室的座机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起来,尖锐的铃声刺破了病房里的静谧。护士高声喊山娃去接电话,他正靠在床头,捂着隐隐作痛的右上腹出神,闻声猛地一颤,立刻冲进医护室,伸手抓起了电话听筒。
“山娃老弟!我是你的曹大哥。”电话那头传来曹厂长略带沙哑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几分遥远的厚重:
“跟你说个事儿,县政府那边不想让服装厂就这么破产倒闭,刘县长亲自表的态,愿意再给些优惠政策——让服装厂挂靠在咱们塑料厂,搞承包兼并,算二级法人单位,独立经营。县里和我都觉得,你合适去当这个厂长,你琢磨琢磨,啥意见?”
山娃握着听筒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窗外的雾霭中,几棵老杨树的枝桠模糊不清,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当厂长?还是独立经营一个服装厂?这诱惑不可谓不大,可腹部传来的阵阵隐痛,立刻将那点心动浇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因为输液留下的青痕,眉头拧成了疙瘩。
“曹厂长!”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透着几分坚定,回答说:
“谢谢您和县里瞧得起我。可我这身子骨……实在是不顶用。”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胆囊部位传来的坠痛感,继续说:
“胆结石还没完全排出去,医生说能不能出院还不好说,说不定得在这儿住仨头俩月。您想啊,一个卧病在床的厂长,咋能管好一个厂子?要是我没这病,别说试试,就是拼尽全力,也得把服装厂撑起来。可现在……真不行。”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山娃的心跟着悬了起来,他能想象出曹厂长在那头皱着眉的模样——自从上次在塑料厂的经营策略上,跟曹厂长有了分歧,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多了几层隔阂。
果然,曹厂长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冷淡,冷冷的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勉强。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要是觉得塑料厂这边不适合你,想回体改办,也不是不行。”
“嗡”的一声,山娃只觉得脑袋发麻。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了他最敏感的穴位上。什么?回体改办?分明是曹厂长借着他生病的由头,想把他排挤出去!就因为自己不肯顺着他的意思,就觉得自己碍手碍脚了?一股酸楚从心底涌上来,顺着喉咙往上窜,呛得他鼻子发酸。他强忍着冲动的情绪,声音有些发颤道:
“曹厂长!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治病的事儿。能不能好、啥时候能好都不好说,去留的事儿……等我病情稳定了再定吧,现在真没法抉择。”
“那行吧!你先养病。”曹厂长的声音没了多余的情绪,说完便挂了电话。
“咔哒”一声,听筒里恢复了寂静。山娃缓缓放下电话,有气无力地走回病房,靠在床头上,眼眶有些发热。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可他心里的雾,却越来越浓。他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命运的风里,飘浮不定,不知道下一秒会飘向何方?
曹厂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塑料厂怕是再难有他的立足之地,可身体这样,他又能去哪里呢?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蔓延开来,堵得他胸口发闷,苦不堪言。
八点整,金色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徐医生带着护士准时查床,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本,神色严肃地问了山娃几句病情,又按压了他的腹部,随后在病历本上刷刷地写了几笔,撕下检查单递给旁边的护士说:
“去做个b超,看看胆结石和胰腺的情况。”
山娃刚要起身,隔壁陪床的多大姐,已经热心地过来搀扶,轻声说:
“赵厂长!慢点走,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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