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成死了。死于心梗。
自从那年摔断了腿，落下了跛脚的病根儿。他不再愿意出门，整天拿被子偎在床上。
高兴的时候搬个凳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近几年也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身体有不舒服也不及时就医。可能早就有了心脏病却不自知。
还好，走的很急，并没受罪。
唐冰川把聪聪暂时寄养在一个小型养老院里，带着于小慧和小福子回家奔丧。
于小慧以为婆婆得很伤心，毕竟是陪伴了三四十年的老伴儿。
回到家。婆婆正兴冲冲的给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讲述着唐玉成怎么走的，没有看到伤心的情绪。
保姆大娘偷偷的拉过于小慧，问道：‘小福子他娘，你公公走的太匆忙了，连句话都没留下。
只不过，这段时间越来越糊涂了。吃没吃饭有时候都不记得。
有时候刚吃过饭，又要饭吃。
整天咿咿呀呀的哭，想聪聪。时不时的说胡话，叫我孙女回来，我要我孙女回来……
福子他娘，完事后，你们是不是要把你婆婆带到市里啊？
其实呀，俺们姊妹俩在家待的也很好。你要是不带她走呀，我还在这给她做伴儿。互相有个照应，钱给多给少的都不要紧。’
于小慧一听，知道保姆大娘不想走。
‘大娘呀，跟不跟我们走，这要看我妈的意思。等我爸出了门儿， 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吧，这事不着急。’
正说着，婆婆走过来：‘嫂子，你们说什么呢？’
保姆大娘说：‘我跟小福子他娘说，他爷爷想孙子、孙女，头几天总是咿咿呀呀的哭……’
不料，婆婆却破天荒的沉下脸来，对保姆大娘说：‘你跟小慧说这些干嘛？嫂子，又来了一拨人，你去给倒倒茶。’
于小慧不明白，轻易没有情绪的婆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自己上次回来，公公就露出想念孙女的强烈意愿，临死前还是挂着他的孙女。
于小慧很是纳闷，这么一个残废孩子，连声爷爷也不会叫，怎么就比健康活泼的小福子让他牵挂呢。
安顿了唐玉成。唐冰川跟母亲商量，要不要跟自己去市里？
老太太很有主意，表示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家里住。
老头不在了，先跟他们去市里待一段时间，散散心。
保姆大娘也不雇了，给了她全月工资，让她回自己家了。
来到市里，老太太一听把孙女送到了敬老院，立马就哭了。
‘我腿脚不好，再倒退十年，我把她弄回家去养着。
唉，我的命不好呀，跟你保姆大娘一个命。’
于小慧听了心里很不爽。
也不客气，对她说：‘妈，聪聪一直在家的。
就是我们回去这段时间，寄养在敬老院几天。我们回来了，马上就把她接回来。
你说跟保姆大娘一样的命，我挺不愿意的。
保姆大娘无儿无女，70多岁了，出来给人做保姆。有个头疼脑热都没人管，还是咱家管着。
您跟她没有可比性。你有冰川和我。我们什么事让您落地下了？
您是有儿子，有媳妇的。不该说那话。’
婆婆自知说错了话，擦了擦眼泪，说道：‘福子他娘，你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就觉得没有自己的孩子，人老了难过。’
‘虽然冰川是过继给您的，但是来到家就是您的儿子，我就是您的媳妇。
我们俩都是您的孩子。您老了，由我们管。不会叫你难过的。’
唐冰川一直在一边听着，也说到：‘妈，放心吧，我就是您的亲儿子，再不济，您是我的亲姑！我要是不管您，连村儿都进不去了。’
老太太又说道：‘聪聪在敬老院也挺好的。明天我到那里看看她，不用把她接回来了。’
说着又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睛。
晚上，两个人在卧室，唐冰川对于小慧说：‘慧儿，你今天说妈那些话，太冲。爸刚走，你这样说她，她会有想法的。’
‘你听她说那话多难听，说自己跟无儿无女的保姆大娘一样。
我要不说，以后她见谁都这样说，别人以为咱们不管她呢。
要是亲娘也就罢了，这种关系，不说人家还多想呢。’
‘慧儿，你算说句明白话。正是因为这种关系，咱们更得比亲生儿女还要对她好。’
‘对老人好，我没意见。但她得知道我对她好。’
唐冰川往客厅看了看，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慧儿，你看今天咱妈的态度是不是不愿意把聪聪接回来？’
‘可能是不愿意再伺候了。把聪聪接回来，她肯定不好意思干看着，让我一个人伺候。’
‘慧儿，要不咱就把聪聪长期寄养在敬老院，你看行吗？小福子现在上学了。你也好出去找份工作。妈在咱这住着，也可以给做做饭。’
‘我是没意见，可是一天100块钱，我就是出去工作，一个月也赚不3000块钱回来呀。’
‘哎呀，咱暂时寄养是一天100块，要是长期在那儿，一个月不到两千块。’
‘唐，你正式调过来以后，虽然工资高了，可这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也不少钱呢。
爸活着的时候还有工资，养活妈没问题。爸走了，以后妈的一切费用也是我们出。
每月交着房贷，再交个养老费，你的工资就所剩不多了。’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我跟咱妈商量一下，看看她怎么说。’
‘她肯定同意啊，你没听她说吗？不用把聪聪接回来了。
唐，你不是说找找人把我也调过来吗？我不想出去打工。’
‘我一直在找关系。现在办事得花钱，问题是我们花钱也找不着庙门儿。
我跟某局的一位副局长关系很好，找个机会我带着你请他吃个饭，看看他能不能给帮帮忙。
你有会计证，又精通统计这一块儿，随便进个企业当会计，应该也没问题。
咱们双管齐下，我找找关系，最好把你调过来。你没事的时候去街上转转，看看哪里有招工的，只要合适就先干着。’
‘行。’于小慧忽然想起唐战勇收粮食的事：‘唐战勇收的粮食该卖了吧？最近价格怎么样呀？’
唐冰川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我最近没过去，学峰一直在那盯着。价格还算稳定，没跌。’
‘没跌就好。我也不求能赚多少钱，到时候能把本钱和银行利息拿回来就行。’
于小慧不知道，粮食价格没跌，她的钱却打水漂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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