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文闻言：“……”
姜恒说的很简明易懂，可是，作为对战事一窍不通的他们，其实还是有些懵……
“这很难懂吗？”
姜恒对胤帝和自家二叔的反应很不解，皱眉道，“你们不知道为什么羌族和关外蛮族能困扰我们大胤这么多年吗？”
胤帝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关外蛮族生性野蛮，正因为此才会被称为蛮族，而且他们各个都擅长骑射，打起仗来更是凶嗜杀，即便西北有西北军驻守，年年交战西北军也没讨到过什么便宜，反而死伤惨重……
不止胤帝一知半解，就连姜成文的表情也略带疑惑……
自从大胤开国，不，或者说是自从前朝亦或者是更早的朝代开始，西北蛮族之乱就从未消停过！
关外蛮族凶猛，每年大雪降下他们无以为继时，就会举兵来犯，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大胤也正因为此才和关外蛮族结下了死仇！
蛮族年年来犯，他们年年抵御！
西北年年都有死伤！
这样的事情从大胤开国之初延续到现在，已经有几百年时间，所有人都已经习惯甚至麻木了……
“因为他们自小生长在马背上，擅长骑射！”
对上他们一知半解的神色，姜恒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所以关外就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在那里，有他们熟悉的地形，有最有利于他们骑兵发挥的草原荒漠，更有他们遍布各地的散兵游勇……”
“他们每每到大胤烧杀抢掠，每次都杀人放火抢完东西就跑，而西北军想要追剿他们，太难了！”
“大胤虽然也有战马，可是战马相较于关外的马匹来说，到底有些不足，大胤的骑兵和关外的骑兵比起来，也逊色很多，所以……”
“我们每年都只能看着他们烧杀抢掠一通，然后再事了拂衣去，无计可施，可是这次，却不一样……”
“小妹放他们入关了！”
“关内的情形和关外截然不同，关内有城池有山林，那都是我们大胤兵将熟悉的地势，也是我们大胤兵将最能发挥所长的地方，蛮族虽然凶猛，可是离开了他们的地盘，他们就像是被人敲掉了牙齿的老虎……”
“这一战，小妹若是运筹得当，一定能够赢的！我们大胤，肯定会有一场大捷，一场……”
“前所未有的大捷！”
“……”
姜恒说着，双眼忍不住的发红，胸口更是剧烈的跳动！
这是多少驻守西北的将士的夙愿？
这是姜家历代列祖列宗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们姜家世代驻守西北，祖祖辈辈都在和关外那些蛮族鏖战，他们不记得自己的先祖有多少人是死在蛮族手里，也不知道自己的子孙还要继续驻守西北多久，来守护西北边陲的百姓，可是现在……
小妹好像要创造历史！
要改变这个现状！
如果……
如果小妹的计划真的成了，那他们姜家或许能够免于驻守西北之苦，他们姜家的子孙，再也不用十来岁时就被拎到战场上历练，他们姜家的儿郎……
再也不用注定不得善终！
安享晚年对于别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于镇国公府姜家的儿郎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镇国公府立足大胤数百年，超品国公府之家让多少人仰望，让多少代帝王重用他们的同时又忌惮他们，可是……
没有人知道他们姜家人的苦！
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姜家的儿郎，就从没有过安享晚年的机会！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几乎是每个姜家儿郎生来就注定的命运！
英年早逝对于姜家儿郎来说，太司空见惯了！
姜家的祖坟中，葬下的超过四十岁的先祖都屈指可数……
镇国公府超品国公府牌匾之下，掩盖的是姜家历代儿郎为国守边的无数枯骨，是姜家儿郎从还未出生就注定的命运……
一代又一代！
世世代代从无例外！
姜恒从懂事时就知道自己作为镇国公府的长子，要面对的人生和使命，也知道自己的归宿……
所以，当他的孩子出生时，他虽然也欢喜，可是那欢喜之下却又有掩盖着无奈和心痛……
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自己的孩子从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命运呢？
可是他们姜家人的宿命就是如此！
驻守西北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更是他们摆脱不了的命运！
姜家的历代先祖如此，他如此，他的子子孙孙也会如此……
虽然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时，他们也豪情万丈，可是每次看到袍泽战死，看到自己的家人亲人受伤甚至死亡时，他们也会心痛，也会无助，也会绝望……
那种摆脱不掉的宿命感，在他们收敛同袍尸骨时，尤为强烈！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们姜家人，注定世世代代都要埋葬在西北那一方土地之下！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改变这命定的结局，可是……
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西北军是治军有方，可是关外蛮族的强大也世代沿袭！
这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持续了数百年，原本还要继续持续下去，可是……
小妹出现了！
小妹携带着万贯家财，还有帝王的绝对信任，出现了！
作为军中诸葛，作为一个谋士，姜恒不是没有想过将关外蛮族引入关内，避其长处举兵歼之，可是……
谈何容易？
城池失守，作为守将就该以身殉职！
连失三城，西北大将军换人都是情理之中！
放蛮族入关就是引狼入室，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蛮族屠城的风险，也没有人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举歼灭蛮族精锐，能够承受得起朝廷的质疑和降罪……
敌人的强大和朝廷的背刺……
是阻碍西北军用此战略的最根本原因，当然……
自身不够强大，也是一方面的因素！
可是小妹……
却攻克了这所有横亘在西北军面前的阻碍，她做到了姜家列祖列宗想做而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大开西北国门，放了蛮族入关……
姜恒相信自家小妹的实力！
相信她，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部署好了各种应对策略，才会如此引狼入室……
对于别人而言，这或许是引狼入室，可是对于他家小妹而言，这是……
引君入瓮！
这肯定是引君入瓮！
小妹肯定能一举歼灭羌族精锐，重挫关外蛮族，让他们和西北军短时间内再无一战之力！
这一场大捷……
大胤期待已久！
姜家更期待已久！
这不光是一场战争，更是一场关系到姜家子孙命运的博弈……
姜恒心底躁动的希冀，经由他那通红的双眼一览无余，这一刻，他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向西北，和父亲手足一起并肩作战，为姜家子孙争一个别样的前程命运……
“……你说了这么多，朕好像有点儿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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