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雪被云溪扶着往回走。月色渐淡，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这一夜的忙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阿雪真的很累了。”顾闵担忧地看着她。
叶南雪勉强笑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
可她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胡律达既然敢用这样的手段，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扰乱南周的局势。而她，必须阻止这一切。
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
“南雪姐姐！”萧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叶南雪浅浅的睡眠。
她强撑着睁开眼，却见萧云带着一名女子走进来。那张熟悉的面容让她一怔——是东华城时见过的魏家嫡女魏云柔。
魏云柔还未开口，目光却瞥见角落里的顾闵。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几乎要瘫软在地上。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看见了最可怕的噩梦。
“魏小姐别怕！”叶南雪连忙从榻上起身，“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顾闵摔伤了脑子，现在只有五岁孩童的智力。”
“真的吗？”魏云柔声音发颤。作为曾经被招入北荣皇宫的世家女，她对顾闵的恐惧已经刻入骨血。
这时顾闵抬头，天真无邪地笑着：“这位姐姐好漂亮啊，像阿雪一样漂亮。”
“你看，”叶南雪轻声道，“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魏云柔还是不敢相信，直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云柔，不用害怕。”
叶南风大步走进来，目光温柔地看着魏云柔。见她仍在发抖，便轻轻扶住她的手臂：“有我在。”
叶南雪看着堂兄这般举动，又见魏云柔脸上飞起红晕，不由得明白了什么。
“南雪，”叶南风神色转为凝重，“我们是专程来告诉你一件事。云柔她……”
“是父亲让我来的。”魏云柔平复了心绪，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这是胡律达要在各州投放鼠疫的详细计划。父亲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叶南雪展开字条，脸色顿时大变：“这个混蛋……”
“是啊，”魏云柔叹道，“我先去了宁州找叶家，得知叶公子在秦州后，便一路寻到镇安县来。看到城中已经做了防护，便知你们已经察觉了鼠疫。”
叶南风补充道：“我已经调集了大批药材，叶家在北荣的商路很安全，保证能送到。”
叶南雪看着手中的计划，终于松了口气。有了这个，她就能提前做好准备，不让胡律达的阴谋得逞了。
“南雪姐姐，这是不是说……”萧云兴奋地说。
“是的，”叶南雪露出疲惫的笑容，“我们总算有了转机。”
“计划上说，胡律达准备在五个州同时投放鼠疫。”叶南雪仔细查看着字条，“镇安县是第一个试点，若是成功了，他就要在秋收前后展开第二波行动。”
“秋收？”叶南风皱眉，“那就是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魏云柔点头：“父亲说，胡律达选在秋收时节是有原因的。那时各地粮仓都会储粮，一旦鼠疫爆发，不仅会毁了粮食，更会让百姓陷入恐慌。”
“这个混蛋！”萧云气愤道，“居然打着这样的算盘……”
“所以我们必须趁这盛夏就控制住镇安县的疫情。”叶南雪打断他的话，“魏小姐，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投放的？”
“是通过商队，”魏云柔压低声音，“他们把带病的老鼠放在药材中，一路撒播。那些药材……”
“果然如此。”叶南雪冷笑一声，“怪不得城中的粮仓和药铺都发现了死老鼠。这个时节天气炎热，病情传播得更快。”
“南雪，”叶南风沉声道，“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些商队的路线。另外，叶家的药材很快就能送到。”
叶南雪点点头。她知道叶家在北荣的商路一向隐秘，不会被胡律达发现。
“云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报信，”叶南风看了魏云柔一眼，“若是被胡律达发现……”
魏云柔摇摇头：“父亲说，这是为了天下苍生。胡律达此举，不仅是在害南周，更是在害天下百姓。”
“魏伯父高义。”叶南雪由衷地说。
“我该回东华城了。”魏云柔整理好衣裳，站起身来。
“这么快就走？”叶南雪有些担忧，“你一路奔波，不如先休息几日。而且这个时候回去……”
魏云柔摇摇头：“父亲还在东华城。他现在正在各世家中奔波，也是为了……”她欲言又止，看了叶南雪一眼。
“为了什么？”
“父亲说，北荣的气数已尽。”魏云柔意味深长地说。
叶南雪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魏家这是在向萧禹表态，要为日后做准备了。
“我明白了，”她轻声道，“替我谢过魏伯父。”
“无需言谢，”魏云柔淡淡一笑，“父亲不过是为魏家往后的生存做打算罢了。这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的打算？”
叶南风上前一步：“让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魏云柔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却又很快收敛，“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可是……”
“这一路上已经够让南风公子操心的了。”魏云柔轻声道。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疏离，“如今局势未定，来日又有太多不确定。我……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
叶南风定定地看着她：“我等得起。”
魏云柔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只是轻轻点头：“保重。”
“云柔……”叶南风还想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魏云柔打断他的话，声音微微发颤，“让我先走吧。”
叶南雪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慨。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有些情，即便动了心，也不能轻易许诺。
“我送你出城。”叶南风固执地说。
魏云柔没有拒绝，只是转身对叶南雪道：“南雪妹妹保重。父亲说，若是南周有难，魏家定当……”
“我明白。”叶南雪打断她的话，“你也保重。”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萧云叹了口气：“魏小姐这么快就走，南风哥哥怕是……”
“他会懂的。”叶南雪轻声道，“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天下尚未太平，又何处为家呢？”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有些失焦。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些与萧禹相处的点点滴滴。若是当初没有那样轻易地说出爱意，若是能把那份感情深深埋在心底，或许现在的他们，还能是很好的朋友吧。
可世上没有那么多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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