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岐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可他最后那几句诛心之言，却重重砸在中心城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喧嚣。
“魔神！他是魔神初邪！”
“杀了他！趁他现在或许还虚弱！”
“院长！你听到了吗？那是魔神！我们一起杀了他？！”
“我们才刚刚才逃过一劫，现在又要面对一个更可怕的吗？”
“滚出去！魔头！”
“……”
人群炸开了锅，无数道视线都聚集在初邪身上。
方才他重创初岐带来的那些感激和敬畏，瞬间就被“魔神”两个字彻底冲垮、淹没。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有人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拿起手中佩剑，就胡乱地朝空中初邪的方向扔去。
尽管那根本伤不到初邪分毫。
“滚出去！魔神滚出中心城！”
“他们都是魔族，杀了他，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院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怎么能包庇魔神？？”
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涌向星衍。
他站在初邪身前，佝偻的身躯在狂风般的声浪中显得有些单薄。
但他手中的法杖顿在地上，顿时就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时间也是制止了几个想要冲上前的修士。
星衍抬手压下嘈杂的声浪：
“诸位，请听老朽一言。”
“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年轻修士红着眼眶吼道，“我师弟刚才就死在他那个弟弟手里！”
星衍看向那位修士，眸光深重。
“可他方才，确实重创了初岐。若非如此，此刻中心城早已血流成河！他救了你们所有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那又如何？他是魔神！传说中带来毁灭的魔神！”一个断臂的修士嘶吼，“初岐是魔头，他难道就是好东西了？引狼驱虎，我们迟早都得死！”
“就是啊，初岐未死，他还会回来的。那魔头刚才所言，我们大家都听到了。他说是魔神初邪的一缕恶念，只要魔神不死，他便不灭！院长，还是要杀了魔神，我们才能不受那魔头的胁迫啊！”
“对！杀了他！”
“杀了他！”
魔悬暴怒：“你们——”
“闹够了？”
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
却让整座中心城瞬间死寂。
那些叫嚣着要杀他的修士们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初邪缓缓抬手，指尖跳跃着雷光。
“本尊方才才救了你们。”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而现在，你们却想要杀本尊？”
雷光骤然暴涨，化作万千细小的电蛇在人群中游走。
方才每一个方才口出恶言的修士，都在瞬间察觉到脊背窜上来一股寒意。
“初邪，”星衍急忙上前一步，“手下留情。”
初邪转头看向星衍，“院长，这，就是我们要保护的人？”
星衍苦笑：
“他们只是……被恐惧蒙蔽了双眼。”
“恐惧？”初邪轻笑一声，“我看他们是不知恐惧为何物。”
他抬手一挥，天空中顿时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劈在城中央的广场上，将地面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吓得所有人纷纷散开。
“若再有下次，”初邪温声细语地说着最可怕的话，“这雷霆，就会落在你们头上。”
所有修士顿时噤若寒蝉，有几个胆小的更是直接瘫坐在地。
星衍叹了口气，声音沉重：
“诸位，无论你们信或不信，魔神现在是我们对抗初岐的唯一希望，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死，若他死了，初岐立刻就会卷土重来。”
“可是院长……”有人小声抗议。
“没有可是！”星衍罕见地厉声喝道，“我说了，他不能死。这是星月学院的底线。谁若再敢对魔神不敬，就是与我星月学院作对，还请离开中心城。”
这话一出，人群的喧嚣有片刻的停滞。
“院长是疯了吗……”有人小声嘀咕。
“嘘！你想死吗？没看见刚才那道雷？”
“我觉得院长说得对，如今魔神是对抗初岐那个魔头的唯一办法，只希望院长早些找到杀了魔神的方法，毕竟他永生不灭，要不封印也行……”
“呵，我算是看清你们的面目了，人家刚刚才救了我们，结果你们转头就对救命恩人恶语相向，君子论迹不论心，你们这些人，当真可耻！我罗清，不屑与你们为伍！我们走！”
“……”
星衍不再理会下方各异的反应，他侧过身，对身后的初邪道：
“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初邪那双异色的瞳孔平静地扫过下方的人群，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两人离开。
*
学院内，静室。
与外界的喧嚣隔绝，这里只有星衍和初邪两人。
魔悬在外面为二人守门。
星衍亲自为初邪倒了一杯清茶，袅袅的茶香中，他问道：
“你……恢复记忆了？”
初邪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
他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只是一小部分。”
“那雷灵珠……”星衍追问。
他必须确认，八颗灵珠是否归位。
初邪眸色深沉，他抬眼看了眼星衍，“我并未融合雷灵珠，换句话说，引雷峰上，没有雷灵珠。”
星衍闻言，心中稍定，却又升起更多疑惑。
灵珠有灵，会主动择主或隐匿，这并不奇怪。
但为何，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竟还不出来？
“我要知道，”初邪看着星衍，“初岐他费尽心机，不惜掀起两界战火，执意要集齐八颗灵珠，究竟是为了什么。”
星衍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良久，他摇摇头，“或许……是为了，成神。”
“……成神？”
静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成神？
魔神？
看着初邪脸上的神情，星衍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叹了口气，“谁也不知集齐八颗灵珠到底能做什么，但古书有所记载——”
“八灵珠齐聚，可造神。”
初邪眯了眯眸子，“他是想……集齐八灵珠，成为这片大陆的，神？”
星衍摇摇头，“我不知。”
初邪揉了揉眉心，“关于灵珠的具体作用，我缺失的记忆太多。但或许很快……我能想起更多。”
*
无妄海魔宫。
初岐赤裸着上身，胸口那个被雷矛洞穿的窟窿边缘，焦黑的血肉模糊，但他毫不在意，猩红的眸子扫过下方跪伏着的魔将。
“传本尊令！”他的声音沙哑，“十万魔族，立刻全面进攻凰天大陆。无需俘虏，不留活口！若那些正道人士问起来，便说，是圣殿和星月学院拒绝交出八灵珠之故。”
“可是魔尊大人，为何如此着急进攻？您的伤还……”一个看起来较为谨慎的魔将有些迟疑。
初岐猛地抬头，一道魔气瞬间抽出。
那魔将的头颅瞬间被打爆，黑色血液溅了周围魔物一身。
“本尊的决定，需要你来质疑？”初岐的声音冰冷刺骨，“还是说，你们更想回到初邪手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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