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黑川繁办公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心情不好。
他烦躁地将一份报告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报告来自东京大本营，上面全是陆军对他的指控，言辞激烈，措辞严厉，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国贼了。
“八嘎！一群只会挥舞刀的蠢猪！”黑川繁低声咒骂着，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根雪茄，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黑川繁不耐烦地喊道。
门开了，渡边和也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将一份文件放在黑川繁的桌上。
“课长，这是昨日监听的报告汇总。”
黑川繁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随口问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吗？”
渡边和也装作整理文件的样子，看似随意地说道：“大部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总务科的田中君好像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
“传闻？”黑川繁挑了挑眉。
“是的，课长。”渡边和也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神秘，“据说，山城方面派了顶级特工潜入淞沪，目标好像是……陆军虹口仓库。”
“嗯？”黑川繁的动作停住了，他终于将雪茄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山城？他们去仓库做什么？偷军火么？”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具体目标不清楚。”渡边和也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用一种更加不确定的语气补充道，“不过，我倒是从另一个渠道，听到一个更离奇的说法。”
“说。”
“有人说……陆军那帮家伙，之前从华北搜刮了一批宝贝，其中好像有前清皇室的古董字画，价值连城。因为战事紧张，一直没来得及运回本土，就暂时存放在了虹口仓库里。”
渡边和也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黑川繁的反应。
“前清皇室的古董字画？”
黑川繁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之门。
他出身海军，对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陆军马鹿向来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战争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掠夺财富。
陆军那帮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把价值连城的财宝，随随便便地扔在仓库里？
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一瞬间，黑川繁对陆军的厌恶和对财宝的贪婪，被同时点燃。
如果……如果能把这批财宝弄到手……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个消息，可靠吗？”黑川繁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个……学生也是道听途说，不敢保证。”渡边和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犹豫和胆怯，“毕竟是陆军的地盘，我们没法去核实……”
黑川繁没有再说话，他靠在椅子上，猛地吸着雪茄。
渡边和也知道，鱼儿已经闻到了腥味。
他躬身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黑川繁一个人。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山城特工、陆军仓库、前清古董……这些词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极具诱惑力的画面。
如果山城特工真的要去盗宝，那自己完全可以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以“反谍”的名义，进入虹口仓库，名正言顺地“收缴”那批赃物。
到时候，人是自己抓的，宝物是自己缴获的，陆军那帮蠢货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课长！虹口区出事了！”电话那头，是情报科科长的声音，“从上午开始，虹口区接连发生多起骚乱！先是几个码头发生了大规模械斗，接着又有两家纺织厂突然起火，刚刚……刚刚维持会的会长张晓林的公馆，被人扔了炸弹！”
“什么？”黑川繁猛地站了起来，“宪兵队呢？”
“宪兵队已经焦头烂额了！他们的人手到处救火、抓人，忙不过来了！”
放下电话，黑川繁的脑子飞速运转。
虹口区大乱，山城特工又企图潜入……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不！
这一定是山城特工为了潜入仓库，而制造的混乱！
他们想调虎离山！
黑川繁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一眼就看穿了敌人的阴谋。
而这，恰恰是苏明哲希望他想到的。
“田平君……对，田平君！”
黑川繁猛地想起了苏明哲。
他抓起电话，拨通了苏明哲的号码。
“田平君！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他的声音因有些激动。
接电话时，苏明哲正在棋社里悠闲地喝着茶。
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鱼，上钩了。
当苏明哲走进课长办公室时，黑川繁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田平君！你来得正好！”黑川繁一把拉住苏明哲，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惊人发现”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所以，我断定！山城特工一定是想趁着虹口大乱，潜入仓库盗取那批古董！”黑川繁最后总结道，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苏明哲静静地听着，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课长英明！竟然能从这纷乱的局势中，看穿真正的图谋！”苏明哲恭维道。
“哼，一群支那猪，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我。”黑川繁被捧得飘飘然，他大手一挥，“田平君，现在，我需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请阁下吩咐！”苏明哲身体一正。
“我要你，立刻带一队精锐，去虹口仓库！”黑川繁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以‘联合反谍’的名义，抢在山城特工动手之前，把那批古董给‘保护’起来！”
苏明哲心中冷笑。
脸上却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可是课长，陆军那边……”他故作为难。
“怕什么！”黑川繁猛地一拍桌子，“现在虹口大乱，有山城特工企图盗取帝国机密，我们特高课介入调查，天经地义！谁敢阻拦，就是与山城同谋！”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空白的搜查令，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了特高课的印章。
“拿着这个！”黑川繁将搜查令拍在苏明哲手里，“我授权你，带队进入虹口仓库！任何人敢阻拦，格杀勿论！”
苏明哲接过那张还带着墨香的“联合反谍搜查令”，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哈衣！”
他一个标准的顿首，声音洪亮。
“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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