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明哲说完最后一桩罪行时，程浩已经不再挣扎，也不再嘶吼。
他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木桩上，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不……不可能……”
他深埋心底的罪恶，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布局，被这个男人说得一清二楚。
这种被洞穿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让他感到恐惧。
苏明哲缓缓合上卷宗，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的脚步很轻，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却像踩在程浩的心脏上，每一步，都让他的心，猛地一缩。
“程浩。”
苏明哲站定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死不足惜！
“处座。”徐峰走了上来，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铁桶。
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程浩终于意识到，苏明哲想干什么了！
“不……不要！”
“饶命啊！饶命啊！”
“苏明哲！你不能杀我！我是中统的站长！你杀了我，就是和整个中统为敌！陈局长不会放过你的！”
“我有很多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黄金！美金！只要你放了我！”
“我知道很多秘密！军统的，中统的，日本人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再也没有了半分刚才的嚣张。
苏明哲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丑陋而滑稽的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叔，还有那些被你们害死的同志们，在下面等你们很久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疲惫。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我听说，你们最喜欢用黑帮的‘点天灯’，来处置那些不听话的人。”
“今天，就让你们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
点天灯！
听到这三个字，程浩彻底绝望了。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酷刑，将人从头到脚浇上油，然后点燃，活活烧死。
他们曾经无数次，用这种方法，欣赏着敌人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的模样。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种酷刑，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动手。”
苏明哲吐出两个字，转过了身，不再看他。
“是！”
徐峰拧开铁桶的盖子，将冰冷的汽油，从程浩的头顶，缓缓浇下。
“不——！！！”
程浩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汽油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遍他的全身，那冰冷刺鼻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坠入了地狱。
苏明哲走到仓库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让他那因为剧痛而抽搐的胃，稍稍舒缓了一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王福泉那张和蔼可亲的脸。
王叔，您看见了吗？
害死您的凶手，马上就要下去陪您了。
您的仇，我给您报了。
说完，他转过身，将手中的火柴，轻轻地，向前一弹。
那簇火苗，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只扑火的飞蛾，落在了离程浩身上。
“轰——！！！”
火焰，瞬间冲天而起！
人形的火炬，在仓库的中央，熊熊燃烧！
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声，只响了短短几秒，就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苏明哲静静地看着那四团燃烧的火焰，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活阎王，判生死。
罪恶滔天者，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苏明哲带着那个锦盒上，与徐峰则迅速离开。
回到棋社，他将锦盒缓缓地打开了。
锦盒的红色绸缎内衬上，静静地躺着一柄古朴的连鞘长剑。
剑鞘由鲨鱼皮包裹，呈暗金色，上面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的宝石，剑柄则由青铜铸成，上面雕刻着古老而繁复的纹路。
整把剑，看起来古意盎然，透着一股历史的沧桑感。
“战卢宝剑？”
这是国宝。
他伸出手，握住了冰冷的剑柄。
“噌——”
一声清越的龙吟。
长剑出鞘，一道寒光，在密室里一闪而过。
剑身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历经数百年，依旧锋利无匹。
确实是一把好剑。
但，苏明哲要的，不仅是剑。
他的目光，落在了剑鞘上。
那是一个鲨鱼皮剑鞘。
就在苏明哲的目光扫过剑鞘开口处时，他猛地一顿。
他发现，在剑鞘的内壁，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夹层！
苏明哲立刻放下手中的长剑，拿起剑鞘，仔细地端详起来。
果然，在靠近开口处约三寸的地方，他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他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剑鞘的侧面，竟然弹出了一个薄如蝉翼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卷！
苏明哲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那个小纸卷，夹了出来。
里面，是一张极薄的绢布。
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和职位。
“汪伪政府，金陵法院副院长……”
“汪伪政府，杭州党部宣传部副部长……”
……
一个个熟悉而又令人震惊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绢布上！
他们……他们竟然都是我们的人？！
苏明哲明白了。
王福泉，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把组织的秘密藏在毫不起眼的剑鞘夹层里！
这，才是他留给组织，留给苏明哲的，最后的，也是最宝贵的遗产！
苏明哲紧紧地攥着那张薄薄的绢布，眼眶，瞬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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