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镜将贺声缘带进了病房，给他塞了一个暖手宝后，问他有没有订酒店。
贺声缘摇着头，小声道：“我，我开车来的……待会还得，回去……”
裴镜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
裴镜轻叹口气，摸了摸贺声缘冷冰冰的脸，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裴母，拉着贺声缘出去了。
贺声缘的车就停在楼下，两人上了车，坐在后座。
裴镜翻了一下，没翻到什么保暖的东西，再度捏了捏眉心，将贺声缘按在座位上，打开车门道：“等我一下。”
裴镜下车离开，贺声缘其实很想跟着裴镜一起走，但是他又怕裴镜生气，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然后趴在车窗上盯着裴镜看。
裴镜拿着毯子下来的时候，贺声缘脸都贴到窗户上了。
裴镜下意识加快脚步，上车后将毯子披到贺声缘身上。
车里开了暖气，贺声缘的身体终于暖和一点了。
裴镜又摸了摸贺声缘的脸，已经没有那么冰冷了。
看着贺声缘委屈又不得不乖巧的神情，裴镜心头微软。
贺声缘抿唇道：“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裴镜否认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贺声缘脱口而出，说完后他的声音就哽咽了。
眼眶迅速发红，他克制着微微发抖的嘴唇，再度抿了抿唇，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也小了些：“我，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忙。我在努力……我很，很努力。虽然联系少了……但是，但是你都会回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就不理我了……”
贺声缘越说越委屈，脸也埋得越来越低，眼泪更是啪嗒啪嗒的掉。
裴镜真的看不得贺声缘这么哭。
这些天筑起来的心理防线，说好的及时止损，被裴镜拉出来的理智，现在都被贺声缘的眼泪给融化了。
“……唉。”
裴镜无奈的叹了口气。
贺声缘一惊，匆忙抬起头，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又黑又亮的眼睛像是受惊了一般闪烁着，他着急道：“我、我不是在抱怨……哥，你不要，不要叹气……对不起，对不起……”
贺声缘一道歉，裴镜的心算是彻底软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抽出一张纸刚要给贺声缘擦眼泪，贺声缘主动接过纸巾，自己乖乖的把眼泪擦掉，红着眼眶道：“我不任性，我也不说其他的了……哥，你想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算、就算你今后真的再也不演戏了，我也还是会喜欢你。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的……但是，但是，哥，你答应过我的……”
贺声缘哽咽片刻后，低声道：“你答应过我的，两个请求……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不能食言……不能骗我……”
裴镜没有说话。
贺声缘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裴镜的脸色。
抬头，他才发现裴镜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贺声缘一愣，他下意识眼神躲闪开。
裴镜这才开口：“声缘。”
“嗯。”贺声缘怯怯的应了一声。
裴镜伸手，掐着贺声缘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贺声缘惊慌失措的被迫直视裴镜的眼睛。
裴镜缓缓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后，直直的望进贺声缘的眼中，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食言。但首先，我们都不够了解对方。其次，我现在很累，我的心已经被生病的家人装满了，这几年我没法去考虑自己的感情生活。最后，你太自卑了。”
“你现在所认识的我，温柔，成熟，稳重，体贴。你觉得我是完美的，但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其实我的脾气很差，其实我的性格很恶劣，其实我并没有你所看见的那么善解人意。”
“这些，我们可以在之后再慢慢讨论，慢慢相互了解。但你知道的，不能是现在。我的家人生病了，我很忙，我很累，我也很难过，所以我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其他的了。”
“以及，你现在的状态不对。”
裴镜的手覆在贺声缘的脸颊上，贺声缘垂眸，轻轻蹭了蹭。
裴镜的指腹轻轻擦过贺声缘嫣红的眼尾，低声道：“我能接受你哭，我也喜欢你哭。但我不喜欢你这么难过的哭，也不能接受你这么卑微的哭。”
“我没有回你的消息，我突然之间就不理你了，让你难过不安了，这确实是我的问题。你不需要为此道歉。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分一个高低，但只需要一个低头和抬头的距离就够了。我不喜欢站在山顶，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山脚的恋人。”
“贺声缘，我们都需要成长和沉淀。我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会考虑我们之后的发展。但你也需要改变。只是因为你爱我，你就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吗？贺声缘，这样是不行的。”
裴镜知道，原主留给裴镜的是极高的地位，是强大的背景，但贺声缘什么都没有，没背景，没地位，没资源。
贺声缘喜欢他，但是也因为喜欢他，所以他将自己放得非常非常低。
在贺声缘心里，裴镜就像是天上的神，贺声缘现在还没有走到裴镜身边，所以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地上的污泥，裴镜做什么都对，他多问两句就是错，他不能抱怨，不能生气，不能委屈，他害怕出一点差错裴镜就不要他了。
裴镜不希望他这样，也不喜欢他这样。
裴镜掐着贺声缘的下巴，和他平视着：“直视我，不要避开我的视线。我只是年纪比你大，所以资历你比丰富，所以才比现在的你优秀。除此之外，我们都是人。你喜欢我，就不要把我当成一个神一样看待。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不是想要和我谈恋爱，你只是想要找一个信仰，找一个依靠，找一个目标，找一个往上爬的方向而已。”
“你这样，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情意，只能感受到你把自己埋到泥里的卑微。”
贺声缘微怔，他下意识道：“对不……”
“嗯？”
贺声缘紧急收声，噎了两秒后，才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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