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过于长久的寂静终于让保尔·瓦雷里回过神,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抄起面前那杯微温的红茶一饮而尽,这才感觉找回了声音,
“乔治你这就没有话了吗??这未免太神奇了吧!”这吐槽和赞叹的语气相当活泼,又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急切,“宁宁小姐,你是说,你能让纪德变成超越者?”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虽然‘窄门’是不错的异能力,但是,和超越者的级别似乎......”
他匆匆咽下了这个似乎有些愚蠢的问题,回忆刚刚在震惊中恍惚听着的对话,
“再等一下......你们刚刚的意思是,宁宁小姐使用异能力,通过让异能者写作实现......但不可能是每个人都可以吧......”良久,像是终于理清了思路,他缓缓开口,
“是因为安德烈·纪德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平行世界足够伟大,对吗?”
千代宁宁的脸上带着自己未察觉的温柔笑意,她看着对面灿金色卷发的少年,只觉那双略带湿润的、明亮的蓝眸是如此吸睛夺目,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雨后初晴的天空。
阴霾尽散的蔚蓝最是澄澈宁静,望着那样的蓝天,总觉整个身心都变得轻盈而柔软了......“就是这样。至少,我认为值得一试。”
保尔·瓦雷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胸中满溢的情绪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喉咙,但他这下却不想用一杯红茶将那喜悦压下,换得诉说感激的能力;
他此刻只想运转思维的神经,他只觉自己的大脑从未如此敏感而清晰过:
所以,真相是,就和其他人一样,宁宁小姐并不怎么喜欢纪德......
但托某位平行世界作家先生的福,她打算在本世界的安德烈·纪德身上,使用一个闻所未闻、神乎其技的异能力!——难怪说是上帝的工作!
而且,她刚刚还说,超越者不被法律所约束这一常识,是简单到讽刺的啊......
——是的,他连这一条也想明白了。连带宁宁小姐所面对的复杂矛盾和果断选择,他全都体会到了!
不纠结世界、社会规则、人性和道德的种种对错,只坚定地去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分明是极度困难的事啊......
“局外人”不喜欢看到两个世界的差距中存在的遗憾。那是只有她能发现的遗憾,因此一定格外刺眼......然而摈除个人的判断又何其困难。
她本可以说,安德烈·纪德其人不值得她那逆天改命的帮助......这种问题,即使让他去设身处地思考,也会变得踌躇的:
升格的异能力似乎具有天然的傲慢,但所谓“不值得”的判断又像另一种傲慢。何其矛盾......
而宁宁小姐却像是没有这样的困扰。
——他这下终于有些懂她曾在Utopia谈论的人生之书对她的影响了。(他当时听完那个《局外人》的梗概只觉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理解那种人设和故事究竟是怎样被解读出看似完全相反的积极意义的......)
自言要做上帝工作,实则并没有神明的傲慢......宁宁小姐所做的并非帮助纪德,帮助根本不是她的意愿!
她的意愿只是——使用异能力。尽情地、自由地使用这个无疑是为消除遗憾而生的异能力......这样,一切便回归了纯粹。
瓦雷里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便想通了一切,也彻底理解了宁宁小姐的为人,这一过程似乎十分曲折蔓延,又分明只过了须臾。
不知是因为今日积累的各种情绪实在太过复杂,还是今晚的意外和震惊太多了些,他再也无法阻挡那股庞大而汹涌的浪潮灌进自己的胸腔,然后不断上涨......
他那双清澈的、定定望着虚空某处的蓝眸,在顷刻间便被这涌上的潮水彻底打湿了,只能急迫地合上眼——
他曾经在心中祈祷过的、爱屋及乌的偏爱......竟然真的降临了!而且还是......神迹般的降临......
任由那不可名状的感激和感动肆意洗礼,他愈是感受,愈发觉得,只可用“神圣”来形容。
面前气质恬静的白发少女似乎正在等待他们各自平复着心情。他不知道搭档在沉思什么,也懒得关心......他怔怔地望着她,又像是看着虚空,这一刻,他却不再觉得她像纯白的天使......
黑或白已然不那么重要了。她的双眼一定同时看到了黑与白,他以往却总当她只能生活在白天......他又想起,他偶尔也会忘记,自己不是一直活在太阳底下......
可这位小姐就算在黑夜,也该是皎洁的月亮,而不会组成黑夜的黑——这种矛盾和谐得浑然天成,就像是....冥府中的命运女神!
年轻的......命运女神......某些看过无数次但仍不解其意的诗句,在他的耳边如祷词般响起:
“......
在你心中我失落了惶惑的步伐!
我只乞求你微弱的光芒,
长时间地照耀我向往融解的面颊,
一股急涌的泪水是对我的唯一回答,
泪水使那纷繁的哀伤之路在我的凡人之目中颤抖;
你来自灵魂,并为这迷宫而骄傲。
你给我带来这心灵强制的泪滴,
这珍贵的琼浆漫不经心地涌着,
那眼帘的珠泪里映着我的眼睛,
那泪痕里展现着内心思想的祭礼!
在我思绪万千的深处是一个恐惧的岩洞,
从这个岩洞里渗着神秘之盐和缄默的水。
你是从何处产生的?
是怎样愁人和崭新的工作从你的冥府拽出这姗姗的酸泪?”
啊......后面似乎太过沉重了,和他面前这位温柔可爱的小姐并不太搭......
那么,改一改......难道不行吗?保尔·瓦雷里当然也可以写自己的诗歌,就跟其他朋友一样......
“驭着甩不掉的重负在冥路上踟蹰,
谁在我年轻的伤口里向你呼救?
你挽起了黎明,将我从这窒息的噩梦解脱......
我沉默着,紧跟着你坚定的步态......
这个畏冷的躯体盲目地伸出手指迎着希望!
它将向何处去,它没有回答它自己的无知,
在踏出地府的那一刹,未曾迟疑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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