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做你的向导是吧？”
顾衍一语道破小妮子的想法。
“嘻嘻，你还挺聪明的。”
藏区的神秘，杜清露早有耳闻，只是她一直不敢一个人去而已。
不过，现在不同了。
顾衍在藏区边防驻扎了三年，肯定对那里特别熟悉。
无疑是帮助她实现梦想的最佳人选。
“可以吗？”杜清露试探着问道。
顾衍盯着电脑屏幕，手指轻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继续玩着游戏。
“好不好嘛……说话呀！”
杜清露一个劲儿摇晃着顾衍的身子，想让他答应下来。
顾衍被磨得烦了，眉头微皱道：
“不好，你不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我怕再被你骗一次。”
杜清露听出顾衍话里的意思，明白还是钱的问题。
当即喜出望外，鞋子都没穿，光着肉脚叭叭叭跑到卷帘门处。
哗啦啦。
卷帘门被抬起一半。
带着寒意的冷风，顺势钻入。
冻得杜清露一激灵。
原本热乎乎的脚丫子也仿佛踩在了冰川之上，刺骨的冰凉，如同针扎般直往脚底板钻。
外面还在下雨，门口梧桐树上的叶子，如画也似的，铺满砖石的地面。
踩着潮湿的梧桐树叶，杜清露钻进雨中捂着脑袋一路小跑。
咿呀怪叫着来到法拉利车头前，借着灯光，打开车盖，从里面拿出她的限量款包包。
砰一声关上车前盖后，又咿咿呀呀逃难回了店铺里，将卷帘门重新关上。
“啊这……刚才那个光脚怪叫像只跳蚤的东西，是咱家小姐？”
啪！
说话那人的脑袋上，挨了一下。
“闭嘴！”
那人捂着脑袋，缩进角落，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
“呐！我说话算话，这是给你的赏钱，”
杜清露甩了甩头上的雨水，从包里拿出一叠崭新钞票，摆到顾衍的面前。
顾衍没去看，而是伸长脑袋，看向杜清露踩在地上的脏脚，以及她身后那跨度很大的湿漉漉脚印。
“你就不冷吗，抬脚，别烫到你。”
顾衍提来水壶，往木桶里又添了些热水。
杜清露把脚伸了进去，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收起水壶，顾衍坐回电脑前，沉声道：
“我可以带你去藏区，但要得到你家人的同意，我丑话说在前头，你随时可以掉头，但我的向导费，一分不能少，必须先付，路上的一切费用，你包，还有，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一时半会，你还去不了，我会列个清单给你，什么时候你买齐了，家里人同意，我再带你去。”
“嘶……”
杜清露抬起被热水烫到红彤彤的脚丫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想要多少钱？”
“那得取决于你想要待多少天，三万起步，之后一天一万，从出发开始算，概不还价。”
顾衍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成交，我还有一个半月放假，到时候我通知你。”
“你还在上学？”
顾衍扭头看向龇牙咧嘴的杜清露。
后者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在说废话，我这个年纪不上学，还能干嘛？”
“我不是那意思……你在上大学？”
杜清露更无语了，指着自己问道：“难不成，你看我像是上大专的？”
顾衍摇了摇头。
“那不得了……”
杜清露擦拭着脚丫，手里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好奇起顾衍的学历。
“我……我没上过大学，准确来说，我连大专都没去，顶多算个初中毕业。”
顾衍停住滑动鼠标的手，眸光渐渐黯淡下去，但很快，他收回即将溢出的伤感，继续说道：
“可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我还不算个文盲，起码会认字，会数数。”
他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张合照里的院长，嘴角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顾衍很欣慰，因为孩子们不会再像他一样没书读。
“照片里都是你什么人啊，我记得春希福利院里，好像都是孤儿。”
杜清露来到顾衍身边，看着照片里那些模样可爱的孩子，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他们呐，他们当然都是我的家人。”
顾衍拿起相框，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杜清露不再多嘴。
顾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也是个孤儿。
伴随耳机里传来胜利的通报声，顾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哎呀~好累啊，终于上钻石了，我的任务完成。”
他拿起桌上那一摞红钞票数了数，确认无误，顺手揣进兜里说道：
“谢谢老板，下次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哈！”
然而，杜清露此时头已经歪向一侧，美眸紧闭，早就睡着了。
顾衍无奈摇头一笑。
关闭电脑，倒掉洗脚水后，将睡着的杜清露，连同毛毯，一同抱在怀里，朝楼梯走去。
帮杜清露轻轻盖好被子，顾衍借着外面路灯的昏黄光亮，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捧出一床薄被。
就在他打算关上柜门时，他想起了白天被自己放进抽屉的那个水晶八音盒。
缓缓打开抽屉，不大的八音盒静静躺在里面。
顾衍想了想，还是将它给拿了出来。
抱着被子，不动声响地走下楼梯。
柜台后面，有一张折叠躺椅。
展开来，就可以凑活一夜。
黯淡的小夜灯，仅仅能照亮柜台一个不大的角落。
顾衍点上根烟，用布仔细擦拭着手里的八音盒。
上好底部的发条后，他将八音盒小心翼翼摆在了柜台上。
随着玻璃球内，璀璨的雪片洋洋洒洒落在一对可爱的人偶身上。
《鸟之诗》那动听清脆的旋律，随之响起。
顾衍就这么呆愣愣盯着雪花飞舞。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静。
但他的思绪，此刻却犹如惊涛骇浪奔涌而来。
他不记得上一次给它上发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只记得，自己10岁时，孤儿院里，来了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
老人身后，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她和孤儿院里的孩子都不同。
明眸皓齿，光鲜亮丽，即便是躲在老人身后，也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穿着粉色蓬蓬裙，扎着两个小辫子，辫子上还绑有蝴蝶结。
院长让自己带着小女孩去玩。
他和老人有话要说。
小女孩很怕生，一开始并不愿意和他说话。
可架不住顾衍天性活泼开朗，说话风趣幽默。
哄得小女孩很快就放下戒备。
和顾衍在一起的那个下午，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并且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顾衍给她抓了许多小动物放进罐子里。
比如草地里蹦跳的蚂蚱，水沟里的青蛙，吸食花蜜的蝴蝶等等等……
他还用花编了一个草环，送给了她。
女孩很喜欢，当得知顾衍今天过生日时，她毫不犹豫就将抱在怀里的水晶八音盒，送给了顾衍，还给他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那一天，是顾衍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没有之一。
至此之后，顾衍就将水晶八音盒，当成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女孩的笑容，也成了照射进他悲惨童年阴影的一束光。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
他问过院长，可院长总是摇摇头，不愿意提及这件事。
指间夹着的香烟，不知不觉燃到了尽头，烟头灼烧带来的疼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将烟头丢进烟灰缸后，顾衍苦笑着摇了摇头。
十五年了，估计她早就把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给忘了吧。
随着角落里，那盏小灯熄灭。
店铺陷入一片黑暗。
顾衍盖好被子，闭上眼，沉沉睡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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