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老婆：
“老婆，你刚刚说话了？”
老婆摇头：“我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你在说话。”
“奇怪，那会是谁？”
我四下看去，海蛾号的前方没有任何生物，只有那棵死掉的树与我对视。
不一会儿，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我嗅到了大家伙的气息，你们是大家伙派过来的吗？”
见了鬼了，究竟是谁？！我操作海蛾号原地360度转了一圈，这无边的黑暗里没有任何生物。谁在我们耳边说话？
这种生物居然可以不用翻译器，直接以人类的语言和我们沟通，这应该也是一种智慧生物。
这颗星球上有一部分生物都进化出了智慧，进而有着自己独特的生物行为。比如之前遇到的礁背鱼、踏浪者、幽灵利维坦等等。但从我与它们的交流中，能判断出它们的进化程度有高有低。
像踏浪者，它们说话都是一些短小的词语，无法连成长句。礁背鱼能说出一些短小的句子，而幽灵利维坦则有着成熟的逻辑语言和行为。
而至于进化程度最高的海皇利维坦和远古漂浮者，它们直接可以不用翻译器，以人类的语言直接与我对话。
从这个角度来判断，说话的生物的智慧，可能是与海皇、远古漂浮者一个等级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打开了海蛾号的功放：“你是谁？你在哪里”
对方沉默了片刻：“往下看呀，笨蛋。”
我将海蛾号对准了海底下方，通过灯光发现了在枯树的一条根系下，有一道海底裂缝。裂缝里，有着一条不大的鳐鱼。
“那是……”我盯着那条鳐鱼。
这条鳐鱼与水母鳐的外形不同，它通体散发着微微的蓝光，躯体也如幽灵利维坦那样透明，能够一眼看到内脏和血管。它从海底裂缝里游出，绕着海蛾号游了两圈，停在我们面前。
“幽灵鳐？”我愣了。
奇了怪了，幽灵鳐在游戏里是生活在水下900米处的，到了现实世界，蘑菇森林这里居然有一条幽灵鳐。
“大家伙们没有回来，说明它们还是没有找到唤醒母亲的办法，对不对？”
我看着玻璃外面的幽灵鳐。它说的大家伙，指的应该就是幽灵利维坦了。
结合之前的经历，我想出了端倪。在这棵生命之树没有枯萎的时候，幽灵利维坦和幽灵鳐一起生活在这里。树枯萎后，幽灵鳐开始退化，才变成了我们之前看到的水母鳐。
“你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语言？”我问道。
幽灵鳐向枯树游去，在树面前扑棱着翅膀：“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智慧，你们别想要哦，我可不会给。”
我松了口气。
刚刚听到幽灵鳐说人类的语言的时候，我感觉三观都崩塌了，还寻思这么小的幽灵鳐居然进化出了堪比海皇利维坦的智慧。如今看来，那是生命之树赐予它的东西。
“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老婆问道，“那些大家伙走的时候没有带上你？”
“大家伙们和朋友们走了很久了，我已经记不清太阳起起落落了多少次。”幽灵鳐说道。
“大家伙们以前打仗的时候，都会让我们守在母亲的身边。可是后面它们要离开了，大家伙们说过，如果不离开，我们的家就不会再是家。”
“它们要出去，寻找建立新家的方法。它们怕它们离开之后，我们会被其它大鱼吃掉，所以带上了我们一起。”
“我不愿意离开，于是大家伙们说，等它们建立新家后，会过来带我回家。”
“可是我的家就在这里啊。我在这里长大，在这里认识了许多朋友，在这里和大家伙们一起出去捕猎。虽然母亲不再回应我了，可这里依然是我的家啊。”
我看着游来游去的幽灵鳐，一会儿没入海底裂缝，一会儿从枯树内游出。
它似乎不明白生命之树的枯萎对于两个种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只是想一直留在曾经的家园里。
“我们……是受大家伙所托，来帮助寻找复苏你们母亲的方法的。”我说道。
幽灵鳐游到海蛾号前：“真的吗？果然我没闻错，你们身上是大家伙们的味道。”
“母亲现在只是睡着了，我依旧能嗅到母亲的味道。只是，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了……”
听到幽灵鳐的话，我抬头望向这棵枯树。生命之树虽然枯萎，但它最后的生命力已经赐予给了这片土地，这微弱的祝福也是让幽灵鳐一直维持如今模样的原因吧。
毕竟，跟随幽灵利维坦迁移的鳐类，已经开始了退化。幽灵利维坦们应该也明白，虽然枯树还有微弱的生命力，但一直待在这里，只是坐以待毙。待到这残留的一点生命力消散，那它们种族也彻底失去了延续的希望，灭亡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将海蛾号停在枯树下方，看着通向树干内部的树洞：“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哦，我来带路吧！”
跟随着这条幽灵鳐，我们进入了内部。树干内空间极大，像是一个复杂的洞穴系统。
我看着两边，枯树躯干已经开始部分石化，这棵生命之树枯萎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顺着一路往下，树内还长着一些深海里才有的海产植物。
在枯树的最深处，已经干枯的纹路出现了点点微弱的蓝光，并且汇聚在树根底，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光团。我看着幽灵鳐围绕着光团游着，心下明白，这应该是它所说的生命之树最后的气息了。
这光团宛如风中的烛火，一不小心就会熄灭。
“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吗？”老婆问道。
幽灵鳐拍打着翅膀：“为什么不呢？”
“母亲需要我的陪伴，即使她不再说话，即使她永远的睡着，我也会在这里一直陪着她。”
我注视着幽灵鳐的虔诚，沉默了好久。
扫描仪返回了枯树及周围生态的信息，这些在树内生存的生物年龄大多都在几十年左右，应该都是枯萎之后一段时间生长出来的。
只有这条幽灵鳐，扫描仪显示它的寿命已经远远超过了鳐鱼的平均寿命，却依旧活在这里。
我出了舱，缓缓靠近树底，注视着散发蓝色光芒的光团。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靠近，这棵已经枯萎的生命之树内部涌动起了气息！树底周围的蓝色纹路亮起了光芒，并开始逐渐向光团聚集。
点点象征生命的粒子从树干上脱落，汇聚在光团之中。老婆也被这异象吸引，游到了我的身边。
幽灵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开始围着光团游荡，似乎是在跳舞。与此同时，树干上的树皮也在开始脱落。
凝聚的蓝光，起舞的幽灵鳐，深邃的海洋，处在这一片异象中的我盯着光团，视线恍惚间，我看到了一棵完好的古树。一棵散发着无边蓝光生长在无边黑暗之中的大树。
这是这棵生命之树原本的模样。它孕育了无数生灵，并为之赐福，将智慧带给这片海洋。
隔着不同的时空，我感觉到那棵古树在凝视我。
随即，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
“照顾好我的孩子，它会引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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