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新粮行,后宅之中,随着刘武轩话音刚落,屋内原本带着几分暖意的气氛瞬间凝住。暖炉里的炭火还在轻轻蹦着火星,却烘不散突然漫开的紧张。
刘长宏眉头微蹙,转头看向林元正,只见林元正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收敛,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沿,目光沉了下来。
暖炉里的炭火恰好暗了暗,投在他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林元正垂眸沉默片刻,心中快速权衡着利弊,思索着此前图谋之事。
他深知此次行动关乎重大,不仅要成功夺回粮食,还要避免暴露,不给对方反扑的机会,指尖在桌沿轻轻顿了两下,似是理清了头绪,随即抬眼看向刘长宏,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勤也撑着扶手坐直些,原本疲惫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连赵天欣都停下了给赵勤添茶的手,握着茶壶的手微微收紧,安静地看着众人,不敢打断这骤然沉下来的氛围。
刘武轩瞧着两人交换眼神、点头会意,自己却摸不着头绪,忍不住沉声问道:“阿耶,家主既已拿定主意,那我先回粮栈,遣人去运粮应急?再晚些,恐怕要误了粮行的周转。”
“无需运粮,我另有其他谋划!”林元正抬眼打断他,声音冷得没了半分暖意,眼神里还透着几分锐利:“武轩,你即刻回粮栈部署人手,让弟兄们都养足精神,夜里有些活计要做。今日那些大宗交易从咱们这儿买走的粮,我要让他们原封不动地给我重新抢回来!”
刘武轩闻言先是一愣,眉头微蹙,脸上有些困惑,好端端卖出去的粮,为何要抢回来?但这困惑不过持续了片刻,他猛地反应过来其中关窍,眼里瞬间亮起光,先前的紧张散去大半,语气也添了几分振奋:“家主是想………断他们的后路?”
刘长宏接过话头,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缓声将其中缘由缓缓道出,从沈、张、李三家苟合高开道谋害赵氏一族的举动,到他们暗中勾结想垄断本地粮市、逼垮粮行的盘算,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
刘武轩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方才的困惑尽数褪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底更是漫上一层冷意,待听完刘长宏所说,眼中已然杀光尽显,攥着拳的指节都泛了白。
“阿耶,家主,我知晓该如何行事了!我即刻回粮栈部署人手,专挑些手脚利落、心思缜密的弟兄,今夜定要将这三家的粮仓与粮栈劫掠一空!今儿个也该让他们尝尝被人端了家底、一无所有的滋味!”
“我已派人摸清这三家的囤粮所在,连夜里值守的换班时辰都探得明白。”
刘长宏沉声道,指尖在桌沿重重一按,眼神里没了半分平日的温和,继而道:“今夜你派人兵分几路过去,动作必须干净利落,切记莫要留下任何痕迹,活口也不能留。既然要断他们的路,就绝不能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阿耶放心!”刘武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自若道:“兄弟们都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硬茬,这点小事而已,誓必办得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半分把柄,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找咱们的麻烦!”
“武轩,你也多加小心,莫要亲自涉险伤着自己。”
林元正放缓了语气,眼底的锐利褪去几分,多了些真切的关切,继而沉声道:“咱们要粮,更要保全弟兄们。出发前让所有人都披上甲胄,仔细些准备,狮子博兔,亦当全力为之,我不想等你归来时,听到任何一个兄弟折损的消息。”
刘武轩挺直脊背,用力点头:“家主放心!我定会护好弟兄们,也护好自己!今夜定不辱命,让那三家知道咱们的厉害!”
刘长宏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摩挲着桌沿,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叮嘱道:“那你们今夜万事以周全为重,若遇变数不必强求…………”
话音未落,林元正已俯身向前,指尖在桌面上虚点几下,目光扫过刘长宏与刘武轩,眉峰微蹙,低声示意某处需格外留意。
刘武轩见状也凑近了几分,指尖跟着落在桌面,时而点头,时而抬手调整方位,三人埋首低声商议着,将今夜行动的细节一一确认…………
这一幕令赵勤有些诧异,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起,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转,没出声,只默默将这无声商议的场景记在心里,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抿。
原以为林元正他们不过是些略有余财的富户,可今日相认之后,所见所闻却连番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们既是近日沧州城内名声渐起的赵氏新粮行的幕后之人,手里头竟还握着上过沙场的兵卒。有缜密谋略,有兵马甲胄粮米,更有常人难及的胆魄,这般实力,早已远超他最初的估量。
林安捧来一袭厚实的裘被,脚步放得极轻,悄无声息走到赵勤身后,小心地展开被子,从他肩头处轻轻往身上裹拢。柔软的暖意裹住身体的瞬间,也让出神的赵勤缓缓回转过神来。
“表兄,我已经让人在后宅收拾了两间屋子,等会儿你和欣娘子正好歇息。”
林安声音温和,一边轻轻为赵勤拢了拢裘被边角,一边接着说,“你的汤药还在灶上熬着,得等会儿才能好,不如先在这儿暖暖身子,等喝了药再去歇息,眼下天寒,可莫要再吹着冷风了。”
赵勤看着披在身上的裘被,指尖轻轻触了触柔软的毛面,眼底有些微热,嘴里低声说道:“二娃,这裘被也太金贵了些,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表兄,左右不过一袭裘被罢了,值不得什么。”林安笑着摆摆手,语气满是不在意,又特意补充道:“你若喜欢这料子,稍后我便让人再备两袭送来,如今天冷,裹着也能更暖和些。”
“二娃,那林郎君他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你们………”
赵勤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还是压低声音问了出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我瞧着你们既有那么多粮米,还有那甲胄,连上过沙场的兵卒都有,莫不是………莫不是在做什么大事?”
林安微微一怔,随即往赵勤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却足够让身旁的赵天欣听见,嘴唇轻动着缓缓开口。
他没说太多细节,只拣着关键处解释,偶尔抬眼看向赵天欣,眼神示意她也一并听着,既回应了赵勤的疑问,也没让一旁的赵天欣落得糊涂。
赵天欣听得真切,一双眸子里满是好奇。听着听着,先前对林元正等人存下的那些疑惑渐渐消散,紧抿的嘴角也悄悄松缓下来。
她时不时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林元正三人,眼底渐渐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神采,亮闪闪的,藏着几分新奇的认知…………
……………………
而此时沧州城西城的李家之中,却是有些混乱,家主李博明昨夜亲自领着十多号人手,趁夜出了门,可直到现在,一行人都还未归来,府里已是上下人心惶惶。
而方才,与李家一向交好的沈家、张家,已先后派人上门,语气带着明显的问责,追问家主李博明的去向与隐晦提起此前约定之事。
这也让本就乱作一团的李家,更是愈加的手足无措,连平日里极少主事的大郎君,都急得在厅里来回踱步。
李家大郎君李申良,身形瞧着有些消瘦,肩头微微垮着,脸色更是白得过分,没什么血色。一双眼睛生得细长,此刻半眯着,藏在耷拉的眼皮下,瞧不出太多情绪,只偶尔抬眼时,眼底才闪过一丝慌乱。
他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日里从不管家中庶务,整日出没于勾栏瓦舍,沉溺于声色犬马,呼朋引伴斗鸡走马,或是摆开宴席宴饮作乐,把日子过得极其荒唐浑噩,半点没有当家郎君的样子。
此时他被李家的混乱搅得心头火起,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堂下跪伏在地的管家背上,厉声骂道:“一群废物!连我阿耶都寻不到,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管家被踹得一个趔趄,身子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能死死伏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李家谁都知晓这位大郎君喜怒无常,平日里稍有不顺心便对下人打骂鞭挞,府里不少奴仆或是被打残,或是直接丢了性命,早已是常事,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没用的东西!”
李申良又淬了一口,声音里满是烦躁,“现在就把家中所有人都派出去寻!阿耶平日常去的那些地方,无论是赌坊、酒楼还是别的去处,一处都不许遗漏!找不回人,你们都别想好过!”
“大郎君,”管家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昨日家主拜访张家归来后,便急匆匆召集了人手,夜里就出了门。如今家主失联,沈家、张家又这般逼问,此事……此事会不会是张家设下的阴谋?”
李申良闻言一愣,细长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像是才反应过来这层关节。他在厅中焦躁地踱了两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嘴里喃喃道:“阴谋?张家……他们怎么敢?”
他不禁想起昨日阿耶从张家回来时,脸色有些复杂,却又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心事重重。
平日里阿耶对他极为宠溺,也从不隐瞒于他,可昨日却一直闭口不言,再联想到今日张家上门问责时的强硬态度,那种诘问责怪的口吻,让他心里不由得发虚。
他停下脚步,狠狠攥紧拳头,对着管家呵斥:“你先别瞎猜!赶紧带人去张家附近盯着,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动静!若真跟他们有关,我……我定当……饶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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