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引鹤醉酒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波澜起伏了一阵,不过片刻就重新回归了安宁,喧闹依旧,不减半分。
又是一杯果子酒下肚,谢允修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咂摸了一下嘴里的味道,酸甜滋味好是好,就是缺少了点劲头,让人喝着平白少了几分激荡之感。
他的眼神飘荡到了谢允安的酒杯上,他大哥二哥喝的就不是果酒了,而是跟着长辈一块喝,想来那滋味肯定是不一般的。
谢允修想着想着,那不安分的手就偷摸着想去摸谢允安手旁的那壶酒,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杜康,可比他喝的这些果子酒的酒劲大多了。
不过可惜,手还没摸上那壶酒,一双筷子就已经飞快的落在他的手背上了。
谢允修一吃痛,就猛地将手收了回去,再一看,白皙的手背上俨然已经多了两条显眼的红痕,谢允修当即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罪魁祸首。
“哥!你打我就不能悠着点嘛!”
谢允安对谢允修,下手就从来没有悠着来这几个字的,他眼神幽幽的看了谢允修一眼,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然后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顺势就放到了另一边,压根不给谢允修半分机会。
谢允修不满的抿着嘴,倒着自己的果酒猛灌了一大口,嘿,他还真就不稀罕了。
谢允修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没一会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了,又拉扯起身旁的宋时澄宋时洛几人,商量着等会要玩些什么来消磨守岁的时辰才好。
谢允修嘿嘿一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嘿嘿,我叫泉伯帮我买了些烟火爆竹回来,待会咱们去园子里放着玩去。”
“那敢情好!”宋时洛听了连连点头。
宋时澄则摇了摇头:“怕是不成,咱们来之前一直下着雪呢,雪天里放烟火,只怕没一会那些烟火炮竹就湿透了,还怎么玩?”
宋时洛眼珠子一转,提议着:“那要不还像上回那样,去允安哥的院子,拿那些玩意咱们再比试一回,正巧我这段时间闲逛京城又寻摸回来了不少稀奇有趣的玩意。”
宋时澄宋时洛两人来到京城后就彻底撒欢了,也不嫌天寒地冻了,这大半个月几乎把整个京城都逛了个遍。
再加一个国子监放年节假的谢允修,好家伙,个混世魔王凑一块,差点把京城的地皮都玩得掀翻了。
谢允修闻言,当即一拍桌子,捏紧了拳头信誓旦旦的说道:“好!我要一雪前耻!这回打死我我也不要跟引鹤哥组一队了!”
宋时澄闻言噗呲一笑,乐不可支:“你就算是想跟引鹤哥组一队都不成了,人早被咱们几个喝趴下了。”
谢允修回头张望了一下陆引鹤那个位置,空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刚才的事,嘿嘿一笑:
“行,那就再叫几个人好了,人多玩得热闹些,对了,忘了介绍个人给你们两认识了,那人是我谢家旁支的堂兄,也是在国子监念书的。”
谢允修回头张望了一下,朝着另一桌的谢允承挥了挥手:“诶,允承堂兄,你过来一下。”
谢允承就是那个拿了谢绍骞国子监名额的旁支子弟,平日里念书都住在国子监的监舍里,跟谢允修的关系还不错,比谢允修就大一岁。
谢允修想着反正他们四个都是在国子监里念书的,现在多熟悉些,日后在国子监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谢允承原本还在跟旁边的人交谈着,听到谢允修的喊声就立马起身走了过去:“允修堂弟,唤我何事?”
“允承堂兄,这位是时澄表弟,这位是时洛表弟,那一位则是时彰表弟,时澄时洛翻过年就将与我们一同去国子监念书了,咱们先认识一下也好,到时候在学监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谢允修与宋时澄年岁相同,不过就比他大了几个月,所以就干脆顺着谢晚棠的叫法喊了表弟了。
谢允承自然也就顺了谢允修的叫法,对着那三人行了一礼:“时澄表弟,时洛表弟,时彰表弟。”
谢允承早就知晓谢家多了两个从苏州来的要进国子监里念书的亲戚,只是碍于一直没有机会结识,如今能提前认识,对他而言更有好处。
“允承堂兄。”宋时澄三人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谢允修身旁加了张凳子让谢允承坐下,四个人围坐在一块也是相谈甚欢。
而原本跟谢允承交谈着却突然被抛下的谢允文谢允轩二人,此时正满腔酸意的看着谢允承那意气风发的背影。
“到底是进了国子监念书的,就是会被旁人高看一眼呵。”
“你我都是拾人牙慧之人,能得一杯薄酒已是不易,怎敢奢求沾染那些大鱼大肉。”
两人听着对方说的话,对视了一眼,互相碰了一下酒杯,将那浓烈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在喉头上一直翻滚着那股酸涩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本来他们都是一同在老家学堂念书的,嫡支突如其来的一场机遇恩赐把几个人都砸懵了,他们几个被选到了京城来念书。
在离开老家的那一刻,他们几人看着昔日伙伴在送别时那抹艳羡的眼神,心中除了自豪虚荣之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要走上区别于那些人之外不一般的道路了。
原本谢允文谢允轩对于谢允承能进国子监念书是没多大感觉的,顶多就是多了几分羡慕,感叹一声他的好运气。
可随着日子渐长,两座学院的差距逐渐显现出来之后,那些羡慕逐渐就变了味道,多了几分酸涩了。
在国子监念书的同门,那日后几乎就都是在官场上的同僚了,再不济也是受了荫封的达官贵人之子,那些人脉交往更加尤为重要。
而观复书院呢,虽说是除了国子监之外京城最顶尖的学府了,历年来能考中进士的多达三成,但到底比之国子监是差远了,且里头多是些寒门之子,亦或是高门庶子小官之子,能当做人脉交往的更是少之又少。
原本两人也不是不能忍受,可随着谢晚棠去了一趟苏州又带回来两个要进国子监的表哥时,两人知道后,这股酸涩之感就达到了顶峰了!
偶尔也会臆想着,若是两个国子监的名额,落到的是他们两人头上,那日后二人当是如何的意气风发,随意与学院中一位学兄交谈,对方都是名门出身。
不过臆想终归是臆想,关于宋家如何取得这两个名额他们两人也是知晓一二的,虽说确实是靠得谢家才有的这个机会,但是那四五十万两银子是实打实砸出去的,不是谁家都能有这个魄力的。
但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心里头才更酸涩了。
而另一边的谢绍成,默默地听着那两人发的牢骚,并不参与其中,他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腹塞入口中,只觉得谢府的饭菜当真是好吃得很,平时难得,今儿个要多吃两口才成。
他虽然是四人中年纪最小,辈分却是最大的,跟谢绍骞同辈,谢允初见了都要喊一声十八堂叔,也在观复书院念书,只不过平日里性子没那两人活泛,一门心思都扑在念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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