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Lumi被它的前主人遗弃，沈透在家附近的篮球场将它捡回去。
大抵，是它前主人知道住在这里的人家有钱，愿意出钱治它的病，所以把它扔在了这里。
恍惚间，他还记得五年前初遇它时，它微弱的呼吸和颤抖的身体。
他把它带回家，给它洗了澡，喂了食物，看着它逐渐恢复活力。
他给这只小猫取名叫Lumi，寓意光明和希望。
……
晚上，沈透和靳祈雾带着Lumi去了一家宠物善后机构。
靳祈雾在里面和工作人员沟通善后事宜，订了后天给Lumi办告别仪式。
出来时，看到沈透一个人独坐在大厅沙发。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气息笼罩着他。
沈透弓背低头，手肘支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
沈透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但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
就那么转瞬之间，少年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靳祈雾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在他身边坐下。
沈透没有任何反应，靳祈雾视线落在他屏幕上。
上面，播放着Lumi出事时，客厅的监控录像。
手机扬声器里传来Lumi的叫声。
它从来没有叫的这么撕心裂肺，身体一抽一抽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接着，滚进沙发底下，后续的场景，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眼前仿佛能回放出沙发底下，Lumi的瞳孔一点点地散开，体温一点点凉下来的惨象。
靳祈雾别开脸，死死地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能再哭。
沈透看也没看她一眼，收起手机揣回兜里，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看样子是准备回去了。
就在这时，空旷的大厅里响起手机铃声。
靳祈雾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微微一怔。
祁彻。
沈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眼神轻轻扫过她的手机屏幕，轻飘飘地问：“怎么不接？”
他口吻淡淡，无波无澜，恰是这种异常的平静，让靳祈雾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情况不对。
“我……”靳祈雾喉咙一哽，把电话掐断，手颤抖着去牵沈透的手。
他的手冰冷异常，像刚被雪水浸泡过，甚至可以用冻人来形容。
以往不管是他主动牵她，还是她主动，沈透都会主动与她十指相扣。
但今天，他没有。
只是任由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没有任何回应。
靳祈雾眉心一蹙，手指去勾他的手指，刚勾上，手机铃声又响起。
她低头看一眼，是靳圣昭。
“我接个电话。”靳祈雾收回手，背过身去按下接听键，转身的同时，看到沈透默默将双手插进口袋。
“喂？”
“雾雾……雾雾……”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是靳圣昭，而是祁彻。
祁彻的声线暗哑，不停地重复嚼着“雾雾”两个字，带着明显的痛苦情绪。
即使隔着电话，靳祈雾也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悲伤情绪几乎要将祁彻吞噬。
然而，她只是平静地问：“怎么了？”
那头没有回应，靳祈雾只听到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许久，祁彻才调整好情绪，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片里挤出来的：“你能来陪陪我吗？”
靳祈雾语气稍缓，“怎么了？”
“我妈妈被送进了抢救室，医生说情况很危险，可能撑不过明天。雾雾，你能来陪陪我吗？”
轰隆——
似有一道惊雷劈下来。
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外面却依旧平静无波，没有风雨，更没有雷鸣。
暗自调节呼吸，她问：“你在哪？”
如果没记错的话，祁云依应该还在日本接受治疗。
“东京。”
“我……”靳祈雾犹豫了一下，“我这边……”
祁彻打断她：“靳祈雾，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
靳祈雾睫毛颤了一下。
……
“雾雾，能不能答应哥哥一个要求？”
……
“答应我，未来……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答应我，可以吗？”
……
“放心，肯定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哥哥保证。”
……
拒绝的话在她的喉咙里打转，像被火烧一般难以吐出。
“靳祈雾，我拿命救过你，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在我妈妈生命垂危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察觉到她的迟疑，祁彻的声音逐渐失控，“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很难吗？”
靳祈雾回头看了一眼沈透。
这个要求并不无理，也不难实现。
但……
放在此时此刻，却很难。
她迅速在脑海中盘算着得失，试图做出决定。
祁彻的一句话最终坚定了她的选择：“就这一个心愿，完成后，我们就两清了。”
她颤着声音答：“好。”
随着这一声“好”字落下，一直在她身后静默站着的沈透终于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靳祈雾反应过来，立马跟上去。
“沈透……”
沈透不为所动，双手插着兜继续往前走。
“沈透！”靳祈雾提高了音量，“你突然这是发的什么脾气？Lumi走了，伤心的不止你一个人，你非得在这种时候给我脸色看吗？”
沈透走到门口停下，回头看着她，问：“你真的伤心吗？”
靳祈雾一愣，“你说什么？”
这不是疑问，而是反问。
“沈透你什么意思？”靳祈雾难以理解他的话，“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伤心？在你心里我的心难道就是铁打的吗？”
“你的心不是铁打的，”沈透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暖的那个人不是我。”
靳祈雾恍惚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你听到我打电话了？”
沈透轻轻耸肩，算是默认。
靳祈雾咽了下口水，解释道：“我继母胰腺癌晚期，今晚进了抢救室，医生说她可能熬不过明天。于情于理，我都该去送她一程。这也是我对我哥的承诺，他救过我，我还他这个人情，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所以，你非去不可吗？”沈透平静地问，目光越过她，望向Lumi遗体所在的方向。
靳祈雾顿了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深吸一口气说：“我明天一早去，后天一早回，一定能赶上Lumi的告别仪式。之后，我和靳家就彻底断了，我们就能安心在一起了，好吗？”
“好。”
靳祈雾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
沈透的表情终于不再是一马平川的淡然，他扯着唇角笑了笑，而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温度，一瞬间，将她的所有呼吸都掠夺：
“靳祈雾，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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