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医院同那人有过转瞬即逝的惊鸿一瞥之后,体弱多病的“娇气包”小少爷便将那不苟言笑的世家掌权人视作漫漫余生唯一的救赎。
然而,作为这场命定邂逅的唯一见证者,身为总助的黎默阳却总会不由自主地怀疑起小少爷的真实意图。
毕竟,那位“乖张暴戾”的祖宗在云城的政商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专情,即便他那年长的爱人已故多年,可他身边却也从未有过其他人的位置。他的生活就像是一座被岁月尘封的古堡,孤独而寂静,只有如潮的回忆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然蔓延。
这样的一个人,想来该是很难再能有心动的感觉了,就更别提要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或许也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黎默阳始终觉得小少爷的这份莫名其妙的热情来得实在太过突兀,压根儿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所以他由此料定,小少爷几次三番主动接近他家老板,绝对是另有所图,且所图不小。
然后在此刻,那个先前一直被他单方面警惕着的“娇气包”小少爷却拖着一身摇摇欲坠的病体固执地迎上了他那暗含审视的目光。
他说,他爱他。
……
平心而论,这样荒唐的一个理由其实很难让那位说话办事都滴水不漏的黎特助全然信服,但结合当下发生的所有,他又不得不承认,小少爷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里盛满的,似乎也并不像是虚情假意。
他看得出来,那道固执的目光里不仅有炽热的渴望,更有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荒唐,觉得我莫名其妙,可感情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我……我就是很爱他,没有道理地爱他。”
“可是,他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因为他的心在很久以前便已被他故去的爱人填满了。
所以,他不可能给你回应,即便这样,你还要强求吗?”
“是,强求也好, 执念也罢,我就是认定了他,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不悔。”
大抵是没有料到眼前之人竟会给出这样一个令人震颤的回答,饶是那一贯能言善辩的黎大特助此时也是破天荒地怔住了。
平日里,他凭借着出色的口才和敏锐的思维在各种复杂场合与棘手问题面前都能游刃有余,可是此刻面对小少爷这般决绝却又纯粹的真心,他竟是再难说出一句理性之言。
“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
小少爷的声音不大,但胜在字字清晰,仿若一颗投入湖面的微小石子,在对方的心里漾开层层挥之不去涟漪。
对上眼前之人这般执拗的目光,黎默阳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他家那位“疯疯癫癫”的祖宗偶尔望着窗外发呆时的模样——同样的固执,同样的不肯放手。
原来爱到深处,竟都是这般不讲道理。
青年沉默了很久,久到走廊里的风声尽数消散,这才缓缓开口,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陆总心里的坎,不是一天两天能过得去的。”
“我知道,但我可以等,等他愿意回头看看我,等他相信,除了他故去的爱人,这个世界上也仍然会有人愿意接着陪他走完剩下的旅途。”
时至此刻,再次迎上眼前之人炽热的眸光,黎默阳忽然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理智”和“职责”在这份滚烫的真心面前显得格外冰冷。
他毫无征兆地想起陆勉这些年来不愿提及的孤独,想起深夜办公室里亮到天明的灯,想起他在看到相似身影时瞬间失神的眼。
或许,这个人的出现,未必是件坏事……
“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会尽量帮你。”
“真的?”
“嗯,真的。”
经过一番“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后,满腔热忱的小少爷终于一脸欢喜地踏入了那间距自己仅一步之遥的病房。然而,或许是因为在来的路上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才刚进门,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栽去,愣是独自一人扶着门框在原地缓了好久,才终于又小心翼翼地朝着病床的方向艰难挪去。
陆勉虽在病中,但惯有的警觉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他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目光虽然有些涣散,但却在看到那抹摇摇欲坠的身影时瞬间聚焦。
他知道,他不是他,可是,为何他与他竟这般相似呢?
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固执,或许,那一夜的情动,也并非是一场注定错位的独角戏吧……
因着体力透支的缘故,小少爷脚下的步子迈得极慢,而那原本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路程更是成功被他硬生生地给拖成了一次漫长的跋涉。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人终于分外艰难地挪到了病床前,面色惨白,却仍强撑着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小勉,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虽说大病初愈后能够看到一张与已故爱人生得极为相似的脸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但只要一想起那个多余的胎记,陆勉便很难再维持以往惯有的理性。
“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我当然是来照顾你的啊~”
“你?照顾我?”
“对啊,为了说服黎特助能够放心地把你交给我,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呢~”
小少爷一边说一边极其自觉地伸手掖了掖身前的被角,之后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条正朝他“龇牙咧嘴”的小狗,眼底泛着无尽的疼惜。
因为小助理猝不及防的“背叛”,陆勉心里本就不耐,此时再冷不丁瞧见对方那白得不似活人的脸色,心下便更是郁闷,连带着说话的声调都不自觉拔高了好几个度。
“那什么,我劝你还是立刻马上去打盆水来照照,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副什么鬼样子,别到时候又晕在我这儿,还得麻烦我一个病人平白无故地多操心。。。。。。。”
虽然陆勉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嫌弃,但咱们这位惯爱咬文嚼字的“江先生”还是从中品出了一丝别样的关怀,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变得甜腻了不少。
“哦?小勉这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
看着小家伙那一本正经的冷淡模样,“年长者”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
“是吗?那如果我真晕了,小勉会在第一时间接住我吗?”
“不会。”
陆勉的这个回答自然是干脆利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有些闪躲。
坦白来说,此时的他心里其实也有些没来由地慌乱,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竟就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般生硬的拒绝。
不过好在咱们这位心思活络的小少爷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淡笑着起身坐至床沿,慢悠悠地伸手抚过他的发顶。
“小勉你知道吗?撒谎的孩子鼻子可是会变长的哟~”
陆勉闻言眉头微蹙,虽然不喜对方的得寸进尺,但是却也并未开口驱赶,只是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去,假装自己在专注地看着窗外那棵随风摇曳的梧桐,嘴里仍是不依不饶。
“不是我说,你这人自我感觉未免也太良好了吧,怎么这么会自作多情呢?你爱晕不晕,关我什么事?
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死在我这儿给我添麻烦罢了。。。。。(ー_ー)!!”
“是吗?那一晚,真的只是我自作多情吗?我的死活,当真与你无关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妨就像上次那样掐死我好了。”
话音未落,陆勉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便被另一只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住,手的主人微微俯身,只一眨眼的功夫,陆勉的手便再次扼住了那人苍白的脖颈。
“来啊,动手啊,这次我就不挣扎了,只要你肯稍微用点力,我就能如你所愿自此消失。
所以不要再抱怨我没给过你选择,我给了,就是在此刻,动手吧,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能高兴,我怎么都好。”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男人手中的力道不知怎的竟骤然加大,看着眼前之人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和因缺氧而微微泛紫的薄唇,陆勉的瞳孔猛地一缩,内心深处的那股莫名的慌乱在顷刻之间汹涌而来。
“不,不要,不要!”
陆勉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略显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恐惧与哀求。
“怎么,下不去手了?还是,舍不得让我死?”
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就这样在逼仄的病床上无声地上演着,眼瞅着对方的状态变得愈发危急,陆勉连忙用那只还在打着吊针的手笨拙地掰开那人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指节。
骤然失去颈间力道扶持的小少爷很快便在惯性的作用下软软地倒在了陆勉的胸口,晕了许久才终于稍微恢复了些许神智。
“陆勉,你终究,还是,心软了……”
对上眼前之人那般成竹在胸的眸光,陆勉只觉心头一阵烦闷,好家伙,他怎么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小屁孩儿”拿捏了呢??????
“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错了,我,一直都,不想怎样。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陆勉,你方才,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我的生命,可你,却选择了犹豫,和挣扎,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乎,说明你对我,并非是,全然无情。
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人,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你这样纠缠,究竟有何意义呢?”
“意义……意义就是,我想代替他,或者说,我想成为那个,能让你重新笑起来的人。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需要很久,很久……”
“。。。。。。。疯子”
“是,我是疯子,所以,就让我当你一个人的小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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