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并不知道,自己在泰山上随手吟诵杜甫的诗歌,会令扶苏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一个退休的侯爷,和长安城的帝位传承能有啥关系?自己这一次出行,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赵杏儿远游天下的愿望,到处看看风景,吃一点好吃的而已。
一路下山,张诚看到有土人在泰山的溪流里捕鱼。上郡人是不爱吃鱼的,他们只喜欢吃羊肉,最多吃一点鸡鸭。可是张诚对河里的河鲜和海中的海鲜都很有兴趣,只不过身处西北,很难吃到美味的鱼罢了。
他叫停了队伍,走下来问土人:“小溪里有鱼吗?”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张诚和赵杏儿又是服饰华美,再土的土人也能看出来这是两位贵人。老汉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回贵人,溪水里有鱼。”
张诚走过去看,溪里有些小鱼,只有几寸长,比拇指粗不了多少。他嫌弃地问:“这鱼好吃吗?”
老渔人说:“这泰山的赤鳞鱼,是天下至美,连临淄的贵人都很喜欢的。这鱼以前都是专供齐王吃的,现在天下没有了齐王,我们才能吃到一点点。”
张诚心中一动。前世作为宅男的张诚没有啥爱好,在吃吃喝喝方面还有几分心得。在张诚的时代,就听说过泰山赤鳞鱼的大名,它和长江江刀鱼、鲥鱼一样,是极珍贵的鱼类。
到了张诚那个时代,野生的泰山赤鳞鱼已经严禁捕捞,养殖的也要上千块钱一斤,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吃到。可在大秦,这只不过是一种稍微有点名气的地方特产,虽然对长安的朝廷来说难得,但在泰山本地,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物。既然来到了大秦,如此美味,怎么不尝上一尝?
张成兴致勃勃地说:“来,都停下。对了,这个赤鳞鱼,你们有多少?本侯爷都要了。来人,给钱。”
老渔翁还以为这些口音有异的外乡贵人要强行夺取,听说给钱,神情才放松了一些。张诚的侍从上前去问老渔人,要多少钱才能买下这些鱼。几个渔人的鱼篓汇总在一起也有不少,鱼篓浸在溪水里,鱼儿还都是鲜活的。
老渔人怯怯懦懦地报了一个价格。张诚皱了皱眉,侍从还要去跟老渔人讨价还价,张诚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啰嗦?给他拿五千钱,所有的鱼我们都买下。”
这个价格可比老渔人之前的报价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张诚的话就是天,侍从急忙去箱笼里取出铜钱,一串儿一串儿地甩给老渔人。得了钱的渔夫们还有什么犹豫?急急忙忙把所有的鱼归在一起,捧着送到了张诚脚下。
张诚指挥手下人就地立起锅灶,让厨师现场清理鱼腹。支起的锅子里已经热起一锅油,张诚令人将清洗好的鱼沥干,抓一把花椒撒在里边,又滚上细面粉,直接扔到热油锅里炸。须臾之间,小鱼已经装了一大盘,捧在张诚和赵杏儿面前。
张诚说:“来,杏儿,你们先吃。出来玩儿,我们就得逛吃逛吃。这赤鳞鱼乃是泰山特产,天下无双,只有在溪边现捞现吃才最是美味。”
赵杏儿的饮食习惯还是很典型的陕北人的习惯,爱吃面食,爱吃牛羊肉,对河鲜海鲜,总是敬而远之。张诚劝她吃这个赤鳞鱼,赵杏儿只好用筷子夹起一条,很小心地用牙齿咬了一点边边,咀嚼之下,眼睛开始亮了起来。果然是美味。须臾之间,一整条油炸赤鳞鱼已经进肚。赵杏儿递过盘子给张诚,说:“侯爷,还要。”
男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听自己的女人说“还要”。鱼儿这里有许多,烹饪起来又极为简单,只要裹上面粉,扔进热油再捞出来的就是无上的美味。满满一小盘鱼递给赵杏儿,张诚又自己捞了一盘子,坐在溪边的岩石上,就开始大嚼,剩下的鱼让随行的厨师自行去油炸,一边招呼着说:“大家都分一分,渔夫们也都尝一尝。哪能打一辈子鱼,自己都不知道鱼味呢。”
渔民们看到这位贵人举止豪爽,也就没有那么多畏惧,纷纷上来,每个人多多少少分到了一小条。这个时代油还是很贵的,大多数人并不舍得像张诚这样用整锅的油去炸鱼,而除了最初那两盘子,后面的鱼油已经渐渐增加了炸鱼的气味,并不那么新鲜了。可是对仆役和渔民来说,这种裹了面粉油炸的小鱼儿,依然是前所未闻的美味。一群人就坐在泰山溪谷里的大石头上,吃得不亦乐乎。
张诚把老婆哄得高兴,仆役们也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渔民们得到了赏钱,真是皆大欢喜的一餐。而这一刻,让张诚也明白了接下来的路途要如何去走。旅游嘛,就是逛吃逛吃逛吃逛吃嘛。在这个生态极为原始、物产极为丰富的时代,领着赵杏儿吃遍天下美味,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法。
记得自己当年曾经问过公孙尼子先生,说“鱼与熊掌兼得”,那么熊掌好吃吗,熊掌美味吗?在皇宫里的宴席上,也曾经吃过熊掌,不过一来长安的厨师在处理熊掌上经验也没有那么多,二来当今皇帝也小气,并不肯拿熊掌出来让人管饱,所以张诚每每觉得熊掌这个东西,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现在想来,可能自己还是浅薄了。自己身为帝国的侯爷、天下首富,在这个熊虎泛滥的时代,就应该痛痛快快地去把熊掌也吃一个饱。而由此南下,长江里的鲥鱼、江刀鱼,还有无数美味的食品,都在那里等着自己呢。
张诚草根出身,一辈子也没有受过宫廷礼仪的束缚,吃相都说不上优雅。端着盘子,另一只手也根本不用筷子,只是拎起炸鱼的鱼头,放在嘴里咔吧咔吧嚼,一条鱼两口进肚,须臾之间,一小盘鱼已经吃光。这山间的小鱼就是好吃,都没放盐,却一点都不腥,只有无比的鲜甜。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鱼头,张诚有一点意犹未尽。再看油锅里只剩下一锅炸鱼剩下的黑油,鱼儿早已经进了一行人的肚腹。张诚叹息一口,放下盘子,伸出一只油手去抓赵杏儿,问:“杏儿,吃饱了没有?”
赵杏儿也站起身来,伸手拍掉张诚的右手,说:“你倒是擦一擦呀,别弄脏了我的衣袖。”又说:“吃这些就可以了,好东西哪能一次吃到饱。”
张诚皱眉:“如果好东西不能一次吃到饱,那我们做这个侯爷还有什么意思?”
赵杏儿只是笑,说:“可惜,只是吃了点鱼,要是再配上面饼子的话,味道就更好了。”
张诚撇嘴:“赵杏儿,你这个村里的婆娘,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走到哪儿都念念不忘你那个面饼子。”
两夫妇相视大笑,就这样手拉手向山下走去,一路摇摇摆摆,像两个陕北的乡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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