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这边，陈峰一家、父母哥嫂、堂弟罗海一行，再加上陈恒三人与一群小家伙，凑两桌挤挤倒也勉强坐得下。
张晓兰姐妹被小家伙们簇拥着坐了一桌，小家伙们一个个踮着脚，小大人似的忙前忙后。
陈恒则挨着陈峰他们这桌，目光总忍不住往妻儿那边瞟，嘴角噙着化不开的笑意。
“阿姨，吃这个红烧肉，我爸爸做的，可香啦！”
“阿姨别客气呀，多鱼！可好吃了！”
“阿姨，我给你倒汽水！”
“阿姨……”
一声声“阿姨”喊得甜糯，张晓兰和张晓燕被这阵仗弄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碗里很快堆起了小山，有红烧肉的油光，有炸鱼的酥脆，还有小家伙们亲手递来的汽水，凉丝丝的甜意漫到心里。
或许是饭菜本就可口，或许是孩子们的热情太过真挚，尤其是嘉怡——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外甥女）。
她夹来的每一口菜都像是带着特殊的暖意，姐妹俩吃得满嘴流油，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与满足。
都说秀色可餐，可这般浓厚温馨的家庭氛围，更能勾起人骨子里的食欲。
陈恒望着那桌欢声笑语，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柔情，竟看得有些发怔。
自女儿丢失后，这样的温馨家庭场景他便再未经历过，即便他刻意想营造些家的暖意，但也……
此刻，看着妻儿被小家伙们环绕，听着满院的喧闹，他只觉得心头被填得满满的，每一丝空气里都飘着珍惜的味道。
“陈哥，要不咱们边吃边聊？”陈峰见他出神，笑着提议。
“啊？好，好……”陈恒下意识点头，回过神才发现，一桌子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他这个客人动筷。
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陈峰打断了。
“陈哥，没事的，都理解。”陈峰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
来时的路上，他已从候嘉豪那里零碎打听了些陈恒夫妇的情况。
张晓兰比张晓燕大了十二岁，嫁去b市多年，候嘉豪对陈恒家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在b市有些势力”。
至于候嘉豪与张晓燕自幼相识，同在一个大院长大，却不认得其大姐的女儿嘉怡，也算知道了缘由。
说起来倒也算缘分——嘉怡竟与晓蝶是同年同月生，只比她们晚了几天，论起“老根”来一点不差，一声“姐姐”喊得理所当然。
而之所以不认识，全因孩子太小。
b市到J市上千公里，这个时代绿皮火车慢得磨人，即便坐飞机也要折腾好几个小时，陈恒夫妇总担心孩子经不起折腾，便一直没带嘉怡回过娘家。
这是张晓燕曾跟候嘉豪闲聊时提过的。
直到嘉怡三岁那年，他们才第一次带孩子回去，可偏偏那段时间，候嘉豪正和张晓燕闹了别扭，一气之下来了莲花县，自然就错过了见嘉怡的机会。
“对对，都理解，快吃吧。”陈父陈母也跟着劝，说着就往陈恒碗里夹了个鸡腿，又添了几块红烧肉。
“估摸着你们在火车上也没吃好，菜凉了就不香了。”
“哎，吃，大家都吃！”陈恒拿起筷子，指尖微微发颤，努力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一口饭菜入嘴，他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嘉怡在陈峰家待了大半年，能被养得白白胖胖。
这些家常菜看着普通，味道却实在没得说，比b市那些动辄几十上百块的酒店菜要熨帖得多。
更让他心头发热的是，陈峰家条件明明不算宽裕，为了招待他们，桌上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这一顿饭，怕是要让人家破费不少。
方才二老夹给他的，全是最实在的荤菜，鸡腿、红烧肉……滚烫的暖意从胃里漫上来，终究没忍住，眼角沁出了湿意。
众人见他边吃边抹眼泪，只当是找到女儿太过激动，都笑着没多问。
角落里，候嘉豪却吃得坐立难安，背上像扎了针似的，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实在没勇气抬头面对，他匆匆扒完碗里的饭，跟陈峰几人打了声招呼，便几乎是逃也似的起身离开了。
“嘉……”张晓燕一直悄悄留意着他，见他要走，慌忙站起身想喊住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来得及张了张嘴。
看着候嘉豪头也不回的背影，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与伤神。
“晓燕？”张晓兰察觉到妹妹的异样，担忧地看向她。
早在之前候嘉豪和小妹碰面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毕竟小时候就跟妹妹两小无猜！整天屁颠屁颠的跟在小妹身后。
两家长辈也都默认了他们的情分，她甚至一直把他当未来妹夫看待。
只是刚刚一门心思都扑在女儿的身上，没心思去客套。
她隐约知道妹妹和候嘉豪闹过矛盾，还是上次回娘家——也就是嘉怡丢失前——听家里人提过一句。
可具体是什么缘由，别说父母，就连她这个亲姐姐也问不出来。
不是不关心，实在是妹妹性子要强，又爱憋事，问了也不肯说。
后来女儿丢了，她自己都浑浑噩噩的，更顾不上打听，总以为这么多年的情分，早就和好了。
可看眼下这情形……恐怕没那么简单。
“姐，我没事。”张晓燕强扯出一个笑容，重新坐了下来，指尖却紧紧攥着衣角。
这一幕落在叶悠悠几人眼里，她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投向陈峰——方才他和嘉豪出去那么久，肯定聊了什么。
陈峰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张晓燕。她坐下的瞬间，眼眶就红了，委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悄悄滑落。
他心里更确定了，这里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或许是候嘉豪的离开，或许是张晓燕的眼泪，老屋的氛围忽然就变得有些压抑。
众人默契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后，先让小家伙们去院外玩，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最后，庭院里只剩下陈峰夫妇，还有陈恒和张晓燕两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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