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的第八日。
崔家的五个女儿女婿带着孩子们，在崔府聚了一场。
既是为兄弟姐妹相叙，也是为正式给谢珩庆贺。
之前都是应酬那些朝廷官员和亲友们的贺喜，这些人大多都是为利而来，彼此之间的应酬也都是说一些场面上的话而已。
而自己家的几位姨姐姨妹和连襟兄弟则不一样，这是自家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亲人。
他们说庆贺，那就真的只是庆贺。
江衍和凌承也都曾随军出征，江衍是负责粮草押运，凌承是出征的副将，打破匈奴，景帝也各有奖赏，只是论其丰厚，肯定是不如谢珩这位主帅。
但人家两人也服气，谁叫他们是主帅呢。
五个崔家女婿，五个崔家儿子，十个人围了一整张的黄花梨木圆桌，热热闹闹亲亲热热的。
一家人在一起喝酒，这个时候就不是名利场上不得已的应酬，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以酒助兴。
一张九转屏风的后面，同样是一张黄花梨木的圆桌，坐着的是崔家五个女儿，还有五位少夫人。
孩子们则由乳母和丫鬟伺候着，单独一桌。
梵梵家的小女儿婷姐儿是全程最小的一个孩子，今年才两岁。
说话神态和她娘亲小时候像了个十成十。
婷姐儿和哥哥姐姐们坐在一起，一会被暖暖喂一口菜，一会又被睿哥儿喂一口水。
女眷们不时看看孩子，说笑不断。
暖暖虚岁已经十三，举手投足有了大姑娘的稳重，崔首辅的嫡长孙女，即便养在深闺，也不会无人识得。
崔嘉钰和甄氏这两年，因为女儿的亲事所受到的各方“骚扰”那是数不胜数。
说起来，甄氏的辛酸泪说都说不完。
“我不可能把女儿嫁给那些人家，他们想娶的可不是暖暖，是崔家女儿这个名分。”
蓁蓁叹道：“儿子还好，女儿到了这时候，亲事当真是愁人。”
甄氏：“晴姐儿还得等好些年呢，你看暖暖，就这两年的事了。”
歆歆：“低嫁是万万不可，高嫁……能让咱们家高嫁的人家，又实在没有几家，还是门当户对最好。”
甄氏：“若是没有合适的，那就不嫁！”
崔二少夫人张氏惊讶道：“大嫂，你说真的假的？”
甄氏：“自然是真的，暖暖在家，我和她爹又不是养不起，没道理一定要让她去别人家受气。”
茜茜：“说起受气，我看太子妃最近的架势，是想给皇长孙和封家姑娘定下来了。”
封家姑娘比暖暖大两岁，虚岁都有十五了；皇长孙还要再长两岁，已经有十七。
这个年岁，成亲还为时尚早，但定亲却是正合适。
蓁蓁笑道：“说起来，早年若不是三妹施以援手，这位封家姑娘估计免不了飘零他乡为奴为婢的命运，谁料时来运转，如今更是有了母仪天下的可能。”
甄氏：“可不是，这封家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毫无根基的外来人士，一开始连京城的三等门户都算不上。”
“可随着封浚科举进士后，一步步跃迁，如今更是不得了，要和皇家结为姻亲了。”
茜茜：“说句不好听的，太子和太子妃看中的也正是他家的毫无根基。”
歆歆：“三妹，你和封家人接触最多，你觉得封家姑娘的品行如何？是否担得起日后的那个位子？”
乔乔：“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只是我听封夫人的意思，一开始也是不舍得的，不说别的，皇家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后院一堆女人，单就这一点，就不是一般女子能受得了；可封夫人把这些利害都和自家姑娘说了，那封姑娘对此倒是极有胸襟毫不在意的样子。”
甄氏：“还是小姑娘呢，没真到那一天，哪能感同身受？”
歆歆也说：“对啊，你可要劝封夫人慎重，小姑娘年纪小，不知道利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后宫的波诡云谲何其厉害，一旦入局，斗还不是不斗，可就由不得她了。”
乔乔：“到底不是自家人，我也不好说太多。”
歆歆：“也是，人心隔肚皮，不像咱们这样的亲姐妹可以无话不谈；这样的话要是说多了，没准还觉得咱们见不得她们女儿好呢。”
蓁蓁：“咱们也就是自己人说个乐呵，自然不要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甄氏：“我现在可没心思管太子妃给儿子选什么妻子，我更愁那些觊觎我家暖姐儿的人。你们是不知道，我如今出门赴宴全程耳边就清净不下来，乌央乌央的，全是人！”
看得出，甄氏真的怨气深重。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是崔家下一代家主的嫡长女。
这抢手程度……不用问都可想而知。
乔乔：“暖暖也不小了，平日出门赴宴什么的，自己肯定也见了不少人，嫂子你就没问过暖暖自己可有中意之人？”
梵梵：“是啊，暖暖如今也是懂事的年纪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没准自己已经有了打算呢。”
甄氏生无可恋道：“我怎么没问过？你们肯定想不到，你们那宝贝侄女是怎么说的——人家说了，我要找的夫君，不能是一般人，首先呢，要比我爹爹还要疼我，其他方面呢，要比大姑父稳重，比二姑父有才华，比三姑父武艺好，比四姑父有能耐，比五姑父会讨人欢心。”
此话一出，众女眷顿时笑作一团。
蓁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见过贪心的，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乔乔也笑得有点肚子疼，“不得不说，暖暖眼光挺毒的，把她几个姑父看得透透的。”
梵梵笑话茜茜，“别人的评价都还挺正经，你看你家凌承给孩子的印象就是会讨你欢心。”
茜茜没好气笑道：“他就那个脾气，我能怎么办？”
蓁蓁：“小五的性格，就得配凌承那样的；否则也配个你大姐夫三姐夫那样清冷寡言的，那日子可怎么过？”
梵梵：“所以说，祖母的金句还是有道理的，什么锅配什么盖。”
茜茜冷笑，“祖母这话还有种更粗俗的活法——一个猴一个拴法。”
众人：“……”
话糙理不糙，可这……是不是有点太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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