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和白在顶空掺杂，天色越来越阴沉了。虽然撂下过狠话，可是我仍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还在观察。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心绪不宁也是正常的，其实我也很不解自己脑子里在想些啥。
可能就两点吧。一是那瘦弱老人要干的，估计大家也都能猜得到吧。但他出于什么目的，我却着实不好明确。难道是他觉得自己罪不容恕，或者是他自己单纯活不下去了，反正就是想死在那陪着格蕾丝大差不差。至于这第二呢，当然就是克里斯呀，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不过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没啥办法。但我有一点总是想不通，他早干嘛去了。不是那天中午我去见他一面，告知格蕾丝的消息时顺带着埋怨了两句，估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多年来是如何谋生的。当然，人家干这些，我承蒙了恩惠，所以也觉得没啥，但是那种心里的不快，还是没来由地发泄给了他，所以最终走到这一步跟我的关系也很大。
目的地就在眼前，我才幡然醒悟，暗骂自己道：“我在自责什么？”
对呀，我自责啥，他好歹是当爸的，自己女儿过成那样责任本就在他。而且事到如今直白点说人就是报了个仇而已，那作为旁人无非只要予以理解就行了，我何必自己忧心忡忡的呢。
“对吧，没必要的。”想着想着，我竟念叨出来。
格蕾丝回答：“是啊，我也觉得，他没必要那样。”
闻言，我缓过神来，抚了抚女孩的头微微一笑。同时也恰好行至劳伦斯的那座平坟边，这下我的心里彻底没有了一丁点慌乱。
“不对，这是咋回事儿？谁又跟这儿挖了个坑啊？”
“这旁边的土还是湿的，应该是刚挖出来没多久的。”
“算了，不管它。我问你哦，格蕾丝，这是谁，你知道吗？”
“我大概猜到了，是我父亲对吧？”
”嗯，没错。“
女孩得到肯定的答复，眼眶红红地往前凑近了几步。
”唉，还是怪我啊。“
”怪你什么？“
”这都过去好多年了，我却都没带你来看过他。“
“没事的，我看不看，都一样。”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竟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其爆发，然后还可以转过来安慰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我真的很佩服她，也不自觉地心疼她。
真是愁啊，我的情绪愈发不佳，少女见状立即抛下那边径直跑回来，在她焦急的眼神中我能读出来她是生怕把我给冷落了。感激之余，我又不免与她对比了一下，如今看来我自己才是那个更幼稚的。
不过这能怎么办呢？谁让人看起来就比我大。
”哈哈哈哈，就剩下咱俩，快开始干活吧。“
”你没事吗？“
”没事啊，你快来吧，帮我扶一下。“
”好的。“
捡起几根树枝搭了个滑坡，少女和我紧扶着棺材，一同发力将其缓缓地落下。随后我又打量了旁边空地，预计是能和劳伦斯挨着的，于是估摸好尺寸便准备动手开挖。
只是这时，刚才我们的来路，又来人了。
”来来来，你们再往前走试试，我不信天底下还真有不怕死的。“我随即咒骂。
”是我，克里斯。“
听到来人发话，我稍作平复，给予回答：”你过来吧，其他人站在原地，敢往前一步咱就试一下。“
尽管没人搭理我，但也没人不照做。
老人走近后，其眉头紧皱，再有这人群盯着，我只听其嘴上在说：“你别挖了，就埋这儿吧。”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反应过来一半：”这是你挖的？挖它干什么？”
“她死了，我也就不想再苟活，所以昨晚上给自己也挖了一个。”
“那你自己用就是了，难不成你要和那老头一样，让格蕾丝死了埋入土都还不好过？”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既然他们二人在这里，我肯定不会再凑过来的。“顿了一会儿，老人接着说。”约翰，格蕾丝，你们不知道，从前就是因为我，才导致发生了这种错，这次我再也不会也不敢了。”
以为人不知道么？那我就没法回答他了。毕竟跟他我没有那种善意，自然不可能去用谎言来让其好过。当然我也懒得跟他说自己已听说，不然的话那怕是不必要的麻烦会更多。
然而我却没料到，自己再一次疏忽了。因见我沉默，格蕾丝替我应答：”好的，放心吧，你不用管了。带上那些人们快走，这边我和约翰会办好的。“
我挺意外也很惊讶，且认可这是种不错的办法。直到神思收束之际才真切感觉到当下，一只温暖的小手此刻正与我紧紧相拉。同时她还以炽热的目光对准我，那娇小可爱的脸上挂着些许害怕。
现在除了我俩，人都走光了，那继续吧。
拆下老马的缰绳，绑好在棺材两侧。两人不顾力气大小，用尽浑身解数，只听咚一声，终于完成。
”是不是感觉很轻松？其实是我实在折腾不动。“
一个城市边缘的小院中，尚如朴今日的故事讲到尾声。
”今天吃什么？“盘坐在他身边的老人问道。
”我不想吃了。“
”你确定？“
”确定。“
不勉强他人，不寄希望于他人，是尚百欢多年来得出的经验，当然这与他的母亲也有很大关联。所以他再不啰嗦一言，独自钻进了厨房里面。
”我真应该和你一样，早早的有这种观念。不然就不会放不下……算了，现在想没用，傻子都知道太晚。“
容貌五十左右的男人闭上双眼，似乎在竭尽全力想回到很早之前，那个满是美好又满是遗憾的梦境之间。
厨房的老人，岁数大一点，独自躲在灶台吃完饭，步履蹒跚来到尚如朴跟前。
”进屋吧，不要睡在外边。“
”好的，小欢。“
两人先后进了各自的房间，虽不同眠，却默契地一同等待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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