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病房内，杜美娟扎心剜骨的话，许清雾只觉得浑身发冷，头重脚轻，整个人眩晕的厉害。
一些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好像现在都明晰了。
比如为什么母亲总是偏心弟弟，她跟弟弟闹矛盾时，被骂被打的总是她。
又比如为什么别人的父母，在孩子受了委屈的第一时间，就是安慰她，或者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她的母亲只会冷眼说她没用。
再比如，宴寒舟明明对她不好，母亲却能为了攀附权势，不管她的心情喜好，原来她要的，只是她的价值，她嫁入豪门的价值。
阶级的跃升，一夜间成为人上人，又或者给弟弟的未来铺路，她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这个家里的牺牲品，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家人。
眼泪顺着许清雾的眼角滑落，连带着手中提着的果篮，也“砰”地一声滑落坠地，发出闷响。
而病房内，原本不赞同杜美娟这番无情言论的许父，在听到门口的声响后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眼眶发红，却隐忍着情绪不落泪的许清雾。
“清雾，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许父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与杜美娟交谈时，许清雾竟然这么凑巧就在门外。
地上的果篮，应当是她提来探望杜美娟的，可刚才杜美娟的话，却足以让许清雾的心寒透。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的，许父对许清雾多少也是有感情的。
“清雾，你妈刚才就是一时激动，你也知道她平时说话就不好听，刀子嘴豆腐心，你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我们一直拿你当亲女儿对待的。”
若是之前，许清雾在不知道自己身世时，听到许父说这种话，她会觉得安慰。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无比刺耳。
“拿我当亲生女儿？所以逼着我跟不尊重我的人在一起，只为满足你们那可笑的虚荣心？”
这种时候，许清雾本该是转头就走的，可她觉得，比起逃避，她更需要跟这家人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所以，她直接大步走进了病房。
看到许清雾进来，本就因为说漏嘴，有几分心虚的杜美娟，也强撑着威严，不悦道：“你就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妈，没大没小！”
要不是刚才听到杜美娟，把她当商品一样的话，她到现在，怕还是会自欺欺人的觉得，杜美娟只是太过严厉，说话不大中听。
“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一刻，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
许清雾瞳仁清亮在意的看着杜美娟，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之前两人闹归闹，可终究隔着一层血缘的关系，她不可能真的斩断跟杜美娟的关系。
许是本就心虚，又被许清雾这么直接问到脸上，杜美娟脸上臊的厉害，有种光天化日被人剥光了衣服的羞愤感。
“许清雾，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问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
嚣张怒骂，一向是杜美娟掩饰心虚的保护色。
许清雾原本还闪着微光的眸眼，霎时黯淡。
“那就是没有了——”
她低头，苦涩的扯了扯唇角。
在杜美娟喋喋不休的骂骂咧咧中，再度抬起了头。
“您开个价吧，多少钱，够偿还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
杜美娟的态度，让许清雾的心彻底凉透了。
她继续留在许家，杜美娟只会变本加厉，以养育之恩为要挟，让她继续讨好嫁给宴寒舟。
她不想，再成为那个人生继续被裹挟的许清雾了。
“清雾，你别冲动，你妈只是话不中听，心里肯定是把你当亲女儿的。”
许父听到许清雾要跟他们断绝关系，瞬间就慌了。
赶紧在两人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可是许清雾的态度异常坚定，坚定到让平常都是颐指气使的杜美娟，心中也有点发怵。
“钱，你有钱吗？这些年，要不是宴总养着你，给你资源，你以为你算个什么！”
言语贬低，也是杜美娟一贯使用的伎俩。
只是她不知道，以前那些说辞，之所以“奏效”，并不是因为她的话有效，而是许清雾绑定了舔狗系统，身不由己。
“五百万够吗？”
“或者五千万？”
听到五百万时，杜美娟的表情一滞，说到五千万时，她整张脸都惊愣了。
要是真有五千万，别说是一个许清雾，就是五个许清雾，她也完全舍得下，有了这钱，她的养老钱，还有儿子结婚娶媳妇的钱，就都有着落了。
就算是一辈子不工作，也足够吃喝了。
杜美娟眼底闪烁着精光，看向许清雾的眼神，却是狐疑。
“清雾，你别置气，一家人的感情，怎么能用金钱衡量，你是我们许家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许父的话，让许清雾凉透了的心，感受到了些许余温。
“爸，谢谢你。”
但也就是短暂一刹。
“我会找律师拟好合同，到时候只需要你们签字，钱就会打到你们账户上。”
看着杜美娟，撂下这句话，许清雾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后，许清雾才将那口哽在心间良久的浊气吐出。
医院大楼外，蓝天白云，冬阳和暖，难得的一个好天气，许清雾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她将滑落眼角的眼泪擦掉，头微微仰起，冲着天空挤出了一个笑。
夜晚的蓝夜酒吧，灯光靡丽，音乐声与人声交叠，热闹喧腾。
许清雾独坐在卡座，给自己灌了一瓶酒后，祝苒才拎着包，匆匆赶到她身边，抢走了她继续往嘴里灌的酒瓶。
“雾宝，你不能再喝了，你要再喝，我可就去你家打人了！”
祝苒是真气啊，许清雾那对父母，真不是个东西，之前她就因为对方的偏心，怒过好几次。
要不是许清雾拉着，她高低得给那吸血鬼一家教训。
现在知道许清雾不是亲生，她觉得火更大了，她家雾宝那么好，怎么不是遇到渣男就是渣爹妈。
刚才一瓶酒下肚，许清雾显然已有些醉态了。
听到祝苒愤愤不平的话，也跟着起身，挥舞手中的空酒瓶愤愤道：“先把宴寒舟那龟孙子打了！”
要不是这混账给她妈打电话告状，她至于像现在那么难受嘛！
“好，我支持！”
祝苒也拿起抢走的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两个醉鬼摇摇晃晃，一拍即合，勾肩搭背去找宴寒舟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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