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看着我被金乌以【九阳炼魔阵】牢牢禁锢,仍带着些不确定地问:
“这样……真能困住他?”
金乌瞥她一眼:“别瞧这九颗太阳比圣山四周的小,威能却分毫不弱。陷落此阵之中,万法皆封,灵力也会被迅速抽尽。”
“我可没说不信你,”无忧笑吟吟的,“只是想提醒一句,他刚才可是挣破了你的捕神网。”
“你若不信,可以进去试试。”金乌冷哼一声,却还是挥手打出九道金符,没入火球之中。火势骤然高涨,我只觉灵力流逝的速度快了数倍。
“要不……咱们直接宰了他吧。”无忧说着,竟真的掏出一柄短剑。
剑身泛着幽蓝冷光,剑柄雕成蛇首,如活物般吐着信子。一看就是剧毒无比的魔界宝物。
“你和他有仇?”陆七两并未阻拦。
无忧摇了摇头,缓步走至我身前。
“没仇你为何非要杀我。”我冷冷看向她。
“解封万神殿是桩双赢的买卖,你会死。”无忧扬起嘴角,“而我……会赢两次。”
话音未落,她一剑直刺我的咽喉。
“啪!”
一声脆响,那柄幽蓝毒剑竟应声崩为数段。
我的身体曾被初空重铸过,至今我也不知究竟是以何物铸成。
无忧一怔,挑起眉梢:“这么硬?你还真是难杀。”
她转向金乌,金乌却只是摇头:“我也杀不了他。方才我们三人合力一击,令百里时空化为虚无,却只伤他些许皮毛。”
她就是无忧。行事永远出人意料。即便方才擒我时看似有所默契,此刻这毫不犹豫的一刺,却足以让旁人觉得她与我并无牵连。
她是真的想杀我,也真的出了手。
只不过……杀不了而已。
陆七两缓步上前,目光沉静:“先关起来吧。他身上……有真龙之息。”
果然。与我猜测一致,要破除龙族十圣所设的封印,并不是集齐足够的灵力即可。还需十位身负龙族气息之人,立于封印十方,同时施法。
眼下他们仅有子不语一人;万神殿殿主相成虽属九头蛇族,却因在此镇守万年,已能与远祖心神交感,勉强可算一位。
而子不语如今只余元神,功法尽失,更无法分身化影。
可我不同。我一个人,便能化出千万龙域,如果我能帮他们,一个人就够了。
于是我被关进地牢,没过多久,熊可也被扔了进来。
他一直追问我是怎么被抓住的。
我却反问他:“你说无忧那魔女……究竟是和子不语一伙,还是和我们一边?”
熊可可挠了挠头:“她我可真猜不透。不过……你能给她什么?”
我在冥界的日子里,无忧曾化作我的样子,估计熊可可没少在她手里吃亏。
但熊可可说的没错,谁能给她想要的,她便和谁合作。
“她让我替她杀陆七两,说是要打通此界与冥界的通道。”
“那子不语又能给她什么?”
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我能给的,她也能给。更何况攻打神界本就是魔族夙愿。难怪她说……这是双赢。”
“那我们赢在哪了?”熊可可仍是一脸不解。
“她赢两次。”
……
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牢门忽然“吱呀”一声又被推开,这次被扔进来的,竟是顾长生。
我和熊可可同时怔住,看着他缓缓从地上撑起身。
这是我第二次离他如此之近。
他一袭青衫洗得泛白,布鞋上打着整齐的补丁,却洁净得一丝不苟。白发虽疏,梳得整整齐齐;面容清瘦,眉目间透着股朴素老实的气息
像一位从乡下来到城里,帮着子女照看孙辈的邻家老人,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忍不住心软的温和与局促。
可在我眼里,他却是个表面儒雅实则冷酷无情的角色。
他是九幽宗宗主,顾晓仙的父亲,会读心之术。万神殿各处皆布有他的真言法阵,此间发生的一切,恐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然而顾晓仙死时,他未曾出手;至今也未见他流露半分悲色。
这样的人……究竟有没有感情?
熊可可一脸鄙夷地瞧着他,嘴张了张,终究没出声。他也学乖了,知道自己如今灵力尽失,骂几句不仅讨不到便宜,反倒可能挨顿揍。
顾长生或许早已读出他心中所想,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想我顾家,本也是人界名门,奈何家道中落。传至我父亲时,已沦为一介边陲小县的刀笔小吏。寒门立志,从来九死一生。
你若甘愿沉沦,无人拦你;可若想出人头地、逆天改命。拦你的又何止千万?当你选择与命运独斗,便也选择了与孤独同行。只有成功,才会替你开口。”
熊可可没太听懂,却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随即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问:“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低声回他:
“他是说,普通人想出头,难如登天。
你若躺平,无人阻挡,但也永无翻身之日。
你若向上,所有的人都会拦你,没有人愿意你比他们强,不光是对手,更是身边人的冷眼与偏见。
这条路注定孤独,成也好败也罢,都得自己扛。
在成功之前,你所有的苦楚、辩解、豪言,在旁人听来都只是笑话。
世人只看结果。你只能默默努力,用结果来证明一切。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顾长生顿了顿,目光掠过昏暗的牢壁,仿佛望见了很远的地方。
“我能走到今日,受过白眼,历过挫折……比你们能想到的,只多不少。”
熊可可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倔强少年的身影,在无数白眼中咬牙前行,一步步艰难踏上修行之路,历经磨难,最终他变强了,也变成了一个头发稀疏的老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也跟着软了下来。
我却只淡淡问道:“敢问顾宗主,您都是怎么逆天改命的?”
“我娶了宗主的独女,继承了他的宗门。”顾长生平淡答道。
熊可可眼珠几乎瞪出眼眶:“这……这算哪门子的改命?你、你这不道德!”
“有的话,只能说给懂的人听。”顾长生微微一笑,
“如果这叫不道德,那我可太喜欢‘不道德’了。道德从来只是工具,它的作用,是服务强者,约束弱者。”
这次,轮到我轻轻叹了口气。
顾长生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人难以反驳。况且九幽宗的独门功法正是【读心术】。
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而当年顾长生想娶宗主之女,便必须时时刻刻控制自己的心念。
这份对内心的驯服与压抑,其所需要的苦功与坚韧,恐怕远比外在的修炼更加艰难。
数百年来,他对内心真实情感的压抑与剥离,或许已将他变成了一具近乎空洞的躯壳。
女儿死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悲伤,这样的人生,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顾长生静了片刻,忽然开口:“我带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是什么?”熊可可接话。
“好消息是,无忧从子不语身边救走了惠惠子。”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和你们一样,本与无忧暗中联手,如今却被识破,抓了进来。”
熊可可点点头,语带讽刺:“这倒也算个好消息。毕竟,谁愿意和你这样的人联手。”
顾长生不再接话,转身面壁而立,姿态悠闲得像在观赏风景。
牢门又一次被推开,金乌走了进来。这位身量高挑的女子今日换了一身黑红相间的劲装,衬得身形凹凸有致。
她默然扫过我们几人。
顾长生见她进来,立刻转身迎上,拱手一礼:
“我想加入你们,从前受那魔女胁迫,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熊可可扭头“呸”了一声。
金乌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也笑了笑:“我也想加入你们。”
“遇仙!你疯了吗……”熊可可几乎跳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你先保住小命再说。你没看她这一身打扮,是来杀人的么?”我平静道。
金乌的视线转向熊可可。
熊可可低下头,又猛地抬起,一脸恳切:“我、我也想加入你们。”
“不必,你修为太低。”金乌说得直接。
“你听我说,表面上我修为是不高,可我这种人……经常死的人都知道,我死后是能化神的!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死给你看……”熊可可急了。
金乌不再多言,袖手一挥,一道无形的禁制便封住了他的嘴。
她走到我面前,声音低而清晰:“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我没有逼你。”
“子不语要见你。但在那之前,我得做一件事。”
“做吧。”我答得干脆。如今已是我人生的谷底,无论再发生什么,都只会向上。
“好。”
金乌向后撤开几步,她右手向虚空中徐徐一握,一柄通体流转暗金纹路的长弓自虚无中凝现,弓身如龙骨蜿蜒,弦丝似月光凝结。
她手指轻搭弓弦,流光闪过,凝成两支剔透如琉璃却又锋芒刺目的金箭。
这是她的本命法宝【落日烬弓】,此刻弓开如满月,箭蓄似悬星。
“我杀不了你,”她声音里没有起伏,“但我能……”
话音未落,金箭破空而发。
下一刻,金乌射瞎了我的双眼,我的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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