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九天惊雷,在乔念脑中轰然炸响!
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指尖都微微发麻。
“不止靖国?对!他的野心若真如此之大,那棠国……”乔念的声音因急切而发颤,她猛地抓住楚知熠的手臂,“玄面人的手,很可能已经伸向棠国了!我得立刻通知梦雪,让她千万小心提防!”
楚知熠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与颤抖,反手握住她,重重点头,沉稳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即刻安排最可靠的信使,以最快速度……”
然而,他话音未落,书房外骤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凝霜那失了平日镇定的、带着惊惶与难以置信的通报声:“小姐!门,门外来了贵客!是、是穆家的车驾!”
“穆家?”乔念与楚知熠心头同时一凛,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不祥与惊诧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几乎让呼吸为之一窒。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
刚刚才提及棠国与梦雪,穆家的人竟就出现在了门外?
这巧合太过诡异!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立刻起身,几乎是冲出了书房,疾步穿过被夜色笼罩的庭院。
夜风带着凉意,吹动庭院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不安。
那扇并不算宽敞的宅门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
门外的景象让两人皆是一怔,瞳孔微缩。
一辆通体由深紫檀木打造的华丽马车如同暗夜的巨兽,静静匍匐在外,其庞大的车身几乎挡住了大半狭窄的街道,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车壁被打磨得光可鉴人,浮雕着繁复而古老的家族徽记与祥云纹路,边缘以暗金包镶,在朦胧夜色与门口摇曳灯笼的昏黄光线下,流淌着一种低调而奢华、却又不容忽视的幽光。
拉车的四匹骏马,毛色纯白如雪,神骏非凡,此刻却浑身湿漉,鬃毛凌乱,正不安地踏着蹄子,喷着粗重疲惫的白气,马腹剧烈起伏,显是经历了极长途不惜马力的疯狂奔驰。
马车周围,肃立着八名身着穆家精锐服饰的护卫。
他们个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重风尘与凛冽肃杀之气,仿佛刚从某个惨烈的战场上撤离。
而最引人注目,也最让乔念心弦紧绷的,是马车旁那道无比熟悉却又显得异常陌生的倩影。
穆梦雪身披一件沾染了尘土与夜露的孔雀蓝织锦斗篷,那华贵的料子此刻显得黯淡而狼狈。
兜帽已然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娟秀容颜。
往日那个明艳照人、顾盼神飞的穆家女儿,此刻却发髻散乱,几缕被汗水浸透的青丝黏在光洁的额角与脸颊,眼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之色。
那双总是灵动慧黠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眶通红肿胀,里面盛满了无法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急切。
“堂姐姐!”
一见到乔念,穆梦雪仿佛溺水濒死之人终于抓住了岸边伸来的手,立刻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脚步虚浮,几乎要摔倒。
她一把抓住了乔念的手,那指尖冰凉刺骨,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堂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请你救他……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穆梦雪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长途跋涉后的干涩。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在她沾染了风尘的脸颊上冲划出两道狼狈而清晰的痕迹。
乔念被她这前所未有的惨状彻底惊住了,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骇然。
她连忙反握住穆梦雪那双冰冷颤抖的手,连声急问:“梦雪?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要我救谁?”
穆梦雪泣不成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只是用力拉着乔念转向那辆豪华却透着不祥气息的马车。
一名护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厚重的车帘。
顿时,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马车内部原本铺着柔软雪白的珍贵绒毯,但此刻,那绒毯上却大片大片地沾染了暗褐色、甚至发黑的血污和其他污渍,显得肮脏而可怖。
而在车厢中央,一个身影被儿臂粗细的乌黑铁链层层缠绕,捆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茧子,只勉强露出一张脸。
正是棠国的二皇子!宇文昊!
可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皇子模样?
指尖他头发散乱污秽如蓬草,面容憔悴凹陷得脱了形。
双眼紧闭着,但眼皮下的眼球却在疯狂地、剧烈地转动着,仿佛正陷入极其恐怖和痛苦的梦魇之中,无法挣脱。
他身上的锦衣早已破损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触目惊心的挣扎伤痕和深紫色淤青。
那精铁打造的沉重锁链,已经深深勒入他的皮肉之中,摩擦得边缘发亮,甚至能看到锁链下模糊的血肉,可见其挣扎之剧烈、之疯狂。
乔念倒吸一口凉气!
穆梦雪看着车厢内的人,眼泪流得更凶,声音破碎得几乎连不成句子,“一个月前……宇文昊他……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力大无穷,彻底失了神智,见人就攻击,双目赤红如血,完全不认人……我穆家,还有他府上的高手,牺牲了无数……才勉强将他制服……棠国的御医、还有我们能找到的所有名医,江湖术士,都来看过了,都……都摇头,说从未见过如此怪症,邪异非常,束手无策……”
她猛地转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堂姐姐,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看出端倪,能找到救他的方法,一定就是你!我……我不敢耽搁,用尽了穆家所有的关系和人脉,换了最快的马,最好的车,日夜不休地赶路……我才……我才……”
她的话语被剧烈的哽咽打断,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情绪激动而摇摇欲坠。
乔念听着穆梦雪字字血泪的哭诉,不禁与身旁的楚知熠飞快地对视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两人都在对方深沉的眼眸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笃定。
他们的猜测,恐怕成真了!
玄面人果然已经对棠国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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