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扶着额头，可无论怎么回忆，他都想不起任何细节。哪怕是一丁点。
他无力而颓废地滑坐在地板上，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两个人僵持着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秀芝还是走了过来。
“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内疚。”
林朗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盯着地板某处，连眼都不眨一下。
“林朗，你不用对我负责……”
“负责？”林朗的脑海里浮现过牧歌的脸，可下一秒又变成王秀芝的脸。
“呵呵，负责，负责？哈哈，哈哈，嗯，是要负责。可是，我应该向谁负责？向谁负责？”
林朗苦笑，语无伦次。
王秀芝惊慌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只是再次说明：“你不用负责的，不用……”
可他依旧没有看她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
最后，林朗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出了这个房间，走出了这个简陋的招待所。
来到电话厅前，他拨通了牧歌家的电话。当话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时，林朗握着话筒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喂。”
“喂？”
“怎么回事啊，电话通着，又不说话。”牧歌小声地嘀咕着：“喂，再不说话，我可要挂电话了啊。”
林朗凄凉一笑：“是我。”
“林朗，我明天早上8点22分进站……”
“牧歌。”
“嗯？”
“你听我说……”
“好，你说。”电话里的牧歌无忧无虑的声音，让林朗内心一阵翻涌。
“你别来了。对不起……”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来看看阿姨，当然，也看看你……”
“牧歌，我……”林朗如鲠在喉：“我有些事需要处理。你暂时别过来了？”
“有事要处理？是要回部队嘛？”
林朗愣了一下，不得已只能顺着牧歌的思路走：“……嗯。是的。”
“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今天，马上。你把票退了……我要收拾东西了，再见。”
林朗仓皇挂断了电话，掏出了20元给老板就转身走人。
“喂，喂，还没给你找钱。”老板数好了钱，却发现打电话的人已经离开了柜台。他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
“喂，找你16块5毛！”
林朗看着他，眼睛却没有任何反应。手也没有接，老板没办法，只能把钱直接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钱都不要了？早知道就不追过来了，我还赚了，嘿嘿。”老板想说笑，调节一下，可林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个怪人，看着说话挺正常啊……”
林朗不知道怎么走回家的，看见母亲正在王秀芝的搀扶下，坐到了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床小被子。
“阿姨，这个药味道有点大，你忍忍。”
“没事，没事。我天天喝都习惯了。”林母接过药，仰头喝了起来。放下水杯，才看见儿子回来了。
“林朗，这一晚上都没回来，去哪了？”
林朗下意识地望向王秀芝，对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蹲在老太太跟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哦，昨天，昨天和战友喝了一点酒，醉了，所以，所以就睡在战友家了。”林朗不习惯说谎，支支吾吾地编了一条理由搪塞过去。
王秀芝见林朗仍旧不愿意正眼看自己，便识趣地站了起来，给老太太收了水杯便说道：
“阿姨，林朗回来了，我就去开店了。现在是新年，买衣服的人会多一些，生意也好做一些。”
“你去忙，你去忙。这段时间林朗在家，你只管照顾好你的生意。”老太太说完，又招呼林朗：“别傻站着，去送送秀芝。”
“好。”
王秀芝和老太太都被这个“好”字给震了一下，她们都没想到林朗竟然答应了。
王秀芝低着头，笑了一下：“那。那就走吧。阿姨再见。我晚点再来看你。”
林朗不等母亲说话，拉着王秀芝的胳膊就往外走。直到走远了，确定老太太听不见了，他张口就问：“昨天真发生了？”
“嗯……”王秀芝低头不语。
“说话，到底有没有发生。”林朗多希望她说没有。
“林郎，我说了，我自愿的，不要你负责。”
林朗懊恼地重重拍了自己的脑门：“唉！”
“林朗，我……我说了，不要你负责。”
“除了婚姻，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提……”
“如果我只要婚姻呢？”王秀芝抬起头，大胆地迎上了林朗的目光。
但凡有一丁点机会，她就想试试。像溺水中的人，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会努力抓住。
“可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秀芝！你知道的，我们不会幸福的。”林朗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结婚，必定是互相折磨。可是，如果她坚持，林朗不敢想下去。
因为，他确实无法做到不负责。
“我不在乎，我不介意！”
林朗看着王秀芝，不怒反笑：“呵呵，你不在乎，你不介意！可是，我在乎，我介意啊！”
林朗在乎结婚的人不是牧歌，也介意自己娶的女人不是心中所爱。
“所以，我说了，我不要你负责……如果你想负责，那就结婚。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尽管知道自己不一定会赌赢，但她愿意一试。
看似什么都不要，但却让林朗无路可选。
“非婚姻不可吗？”林朗铁青着脸，他希望她放弃结婚这个念头。
“是。只要婚姻。婚姻不仅仅是用爱情维系。还有很多附加条件。来日方长，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王秀芝知道他不爱自己，但是她爱他啊。只要能拥有他，守着他就够了。
林朗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否认。一个家庭不仅仅需要婚姻，也需要有人牺牲自己。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是她。林朗心里很乱。他想补偿，可唯独不能用婚姻。
“你再想想，婚姻不是解决这件事的最佳方式。”
林朗起身心里清楚，无论王秀芝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此后一生，不是在赎罪，就是在赎罪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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