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黑气不黑气的？”我妈搁旁边说，“爸，这都什么年代了，别把你那套老封建带孩子身上。还有她这么小还是个小姑娘咋能跟你学那些东西呢？”
她一撇嘴，满脸不屑样儿，“我从来都不信那些。”
你既然不信，当初为了生个儿子咋还到处求神拜佛喝药方呢？
到了我这生死观天的事儿就不信，为了你肚子里儿子就信了呗？
做妈咋能偏心到这地步呢？
我爷爷听到她这么说，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别看我妈整天扬了二正的唯她自己独尊，但在我爷爷面前她多少还是收敛一些的。
眼瞧着我爷爷生气了，她也不自找不痛快，跟个没事人一样磕着毛嗑进了里屋。
其实我爷爷也拿我脑袋顶上那团黑气没辙，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他精通堪舆之术没错，但道术方面也只是略通一二。
这下把我爷给愁的头发都半白了，他看着我问，“小满，你想不想跟爷爷学这些？”
我肯定得学啊。
本来我也不是读书的那块儿料，以后考不上大学还能有点本事傍身，起码也不至于饿死。
再说我精的跟猴儿似的，我现在也只剩下了这一条路可以走。
于是我连连点头，还嘴甜的多说了几句，“我想学！爷爷，你把你会的全都教给我，我肯定得把咱们赖家发扬光大。”
这几句话把我爷爷给哄得哈哈大笑，他说，“好！咱们家就靠你了小满！”
关于教我本事这事儿，我爷爷一点儿也不含糊，但凡村里有点儿丧事需要请他，他就带着我一起去。
村子里的死了人下葬的时候，其实挑选坟地的时候也没有有钱人家那么讲究。
大多都是在自家的田地里头，那地方就那么大，只要家里有人去世就埋进去一个，选个差不多的方位跟下葬时辰就行。
这天我们村里有个人死了，据说是出车祸去世的，死时候的模样很凶，在十字路口跟拖拉机撞了，脑袋都被碾下来，碾得稀巴烂。
家里人为了让他好走，就专门请我爷爷到家里来，想让我爷爷帮那人整理遗容，想辙把脑袋给按上。
像是这种车祸去世的，都算是横死的。
这种横死的人想要下葬不能跟平时一样找个差不多的地方就行，里面的东西很有讲究。
我爷爷带着我一起去的，我还是第一次跟我爷爷去看丧事儿，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
那家人算得上是我们家半个亲戚，家在最东边，我们俩过去得横穿半个村子。
路上的时候我爷爷就跟我讲，“有个典故讲得是‘铜山西崩，灵钟东应。’”
“啥意思啊爷爷？”
“古时候人们认为后世子孙的福报，与家里祖先下葬的位置有很大关系。”我爷爷跟我解释，“如果祖先葬在风水宝地，那么就会福泽后世子孙，家族中的子子孙孙因此而受到祖先的庇护。如果祖先葬在破败之地，就会牵连后世子孙倒大霉。”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祖先有灵’和‘福祸相依’。”
那这么说我就有点儿懂了，就是家里祖宗住的舒坦，家里孩子也跟着舒坦呗。
如果他们不舒坦，那他们就得给孩子找点事儿，凭啥你祖宗我都不舒坦了，我还让你个小犊子舒坦呢？
总之两眼一睁就是干呗。
“爷爷，那咱家祖先有灵吗？为啥他们没有保护我？”
要是他们能保护我，我至于这么惨吗？
而且吴老三当初还是个弃婴，是被我太爷爷捡回来的，他咋能恩将仇报呢？
我是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
我爷爷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牵紧了我的手说，“爷爷会保护你的。”
我也会好好学本事，保护我爷爷奶奶的！
就在我们爷俩说话的档口，隔老远跑来个人影。
等到那人走近了才呼哧带喘的跟我爷说，“赖叔，快点儿吧！那边出事儿了！”
这人我认识，按辈分我还得管他叫声叔。
他说的出事是那出车祸去世的人家里出事了，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你说这人都死了，还能出啥事儿呢？
我礼貌的叫了声，“刚叔儿。”
他像是这才看见我，惊讶了一瞬间看向我爷爷，“咋，咋还带着孩子呢？这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小满是来跟我学本事的。”我爷爷牵着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出什么事儿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赖叔快点吧！”
等我们到了的时候，那家人在院子里连灵堂都摆好了，院子中间还停着一口大黑棺材，应该是赶工赶出来，那棺材板看着不算多厚。
灵堂前面还放着那人的黑白照片，不知道是不是照片颜色的原因，这么看那照片还十分渗人，看的时间久了背后凉飕飕的。
这照片上的人我见过，去年快过年的时候他还骑摩托车往我家拜年送了些年货。
他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两块，这事儿让我记忆十分深刻。
我爷爷拉住我嘱咐说，“小满，你别乱走，就在院子里待着。”
旁边有人喊着，“来，帮一把，还没楔钉子，咱们把棺材盖给抬开！”
他们门口还没贴殃榜，没到亲戚全都过来哭丧的时候，家里面只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他们家人不多，老两口岁数都大了帮不上多少忙，老了唯一的儿子还去世了，老两口差点把眼睛都给哭花了。
帮忙的就那几个女婿还有我爷爷，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等等。”我爷爷制止了他们，“这棺材盖不能开！”
“叔儿，棺材里面是不是钻进去耗子了？不然咋老咚咚响呢？开棺就是想检查一下，别让我弟弟去世了都不好走啊。”
说话的这人是家里的大姐，也是这家人现在唯一的主心骨。
我爷爷问，“怎么个咚咚响？”
她小心翼翼的在握着拳头在门上敲了几下，“就跟敲门似的，闷响闷响的。还有咯吱咯吱的声儿，我怀疑是不是耗子咬我弟弟脚底板呢？”
冬天就容易闹耗子，那时候我们村儿还把粮食给用铁板围起来屯在屋里。
耗子这时候就喜欢钻铁板里偷粮食吃，所以家里都得养几只猫捉耗子，要不然就在犄角旮旯放些耗子药。
而且放的时候还不能说出来，那耗子都精着呢，能听懂人话，知道要药死它，整不好它还得报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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