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致浑浑噩噩的衰小孩，赋到沧桑句便工。
黄炽灯闪烁，狭小的病房，斑驳的墙壁。
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路明非不禁错愕良久，这个身材玲珑小巧的女孩雷娜塔，在他的印象里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她平时在卡塞尔学院里，说的话向来是简明严肃的。
可是转念一想，联想到那实力雄厚的屠龙学院与战力爆表的叶惊尘，路明非瞬间又粲然一笑，无奈地释怀叹气：“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低垂着头，任由额前的凌乱碎发垂下来，遮住双眼，尽显颓废。
雷娜塔看着如此沮丧，毫无斗志的路明非，又想起来了曾经追随着零号，从黑天鹅逃出来，一路向着龙国颠沛流离，遭遇秘党以及各方势力的追杀。
零号是那么的偏执而又坚定，路明非只有外貌像零号，态度、神采、意志等各个方面，都和零号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想到这里，雷娜塔居然又开始同情起来了路明非，一个普普通通的龙国学生，突兀地卷入龙族斗争，未免是有些太残酷了。
不过路明非和她比起来，其实还是幸运太多了，雷娜塔被父母亲当做牲口贩卖，在黑天鹅实验基地里遭受那么多猥琐觊觎，一路走来，这对于一个当时的那个小女孩来说，实在是太非人道了。
而路明非有多幸运？他有着零兜底，言灵开挂，奶妈团队护航，却总还是要在事情到达无可挽回的时候，再愤怒狰狞！
他原本就是可以把事情，都做得圆满的，却还是要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才懂得去亡羊补牢。
迟到的正义，绝对算不上正义，更像是一种对于邪恶的妥协，因为它给了邪恶周旋的余地，滋长的空间。
纵容，就是原罪！
如果有一个学姐，在你表白遭受玩弄，受人嘲笑的时候，穿着一身鲜丽的裙子与高跟鞋，拿着笔挺的西装来送你换上，给你撑腰挽着你的手，令你在同学们诧异羡慕的眼中，华丽转生离场，那么今后她正在遭遇不幸的时候，你是应该毫不犹豫拔剑而出的！
如果有一个哥们儿，常常和你玩电脑游戏，而且还能够在你困惑的时候，愿意接你的电话安慰你，那么你是不应该插他好几刀的。好兄弟，在心中。
如果有一个黑道千金，她从家里逃出来，和你在繁华的都市里到处瞎玩，并且救过你的性命，那么在她遭受危险的时候，想要打电话给你，你是不应该躲在酒窖的犄角旮旯里面，端着那几瓶马尿往喉咙里灌的。
如果……不说了，点到为止，泪目了。青面兽就该被赫尔佐格狠狠地贯穿，他给绘梨衣一个躲在酒窖里的老鼠，凭什么再给陈墨瞳一个接得下昆古尼尔的王？
看着路明非一直低头，没有昂起来脑袋的意思，雷娜塔将怀里抱着的崭新的意大利纯手工精致黑色西服，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她原本是想要亲手递给路明非，一睹他冻疮痊愈后，眼睛里面狮子一般的目光的。
路明非的眼里不一定有狮子，但狮子的眼睛里是会有路明非的，雷娜塔也是在很多年后，才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换上这一身衣服吧，老板应该是和你说过的了，你等会儿会去见一个人！”雷娜塔略有些失望地说着，低着脑袋，转身走了出去，顺便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这一扇房门年久失修，就像路明非的心房一样，门缝处的金属合页生锈，发出嘎扎嘎扎的声音，充斥着平庸与颓圮的气味。
路明非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的精致西装，那西装边纹都是裁缝得无可挑剔，给人一种冬天把保暖裤裤脚扎进袜子里的舒适感。
手脚僵硬地为自己换上西装，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僵硬的，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可能是内心世界里，认为自己还是受伤的状态。
站起来，在床头柜上的镜子面前，勉强地将自己佝偻的身子挺直了些，拉了下意大利纯手工制作西服的下摆，其实他没有必要这么拉的，因为这衣服很合身，就是按照他的身材尺寸量身定做的。
局促不安地拉扯衬衣的手，是装不出来的，他并不常穿西服。
路明非上一次穿西服，还是在上一次，不过那个西服并不好，是初中的时候拍毕业照买的班服，网购的便宜货。当时的那一件西服并不用拉拉扯扯，很宽松，因为买大了一号尺码。
合身的西服，穿起来还是很有效果的，视觉上就像是把路明非佝偻不自信的身姿，给强行拉笔直了些许，不过也仅仅只是些许罢了，男人只有在自信的时候才是最帅的，帅是一种感觉。
当然要是像读者们如同吴彦祖、彭于晏这样的硬帅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咚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紧接着是雷娜塔不带感情的一句：“好了没？他已经到了。”
“哦哦，好的，雷娜塔，我这就出来！”路明非对着镜子，慌里慌张地用手抓理了下头发，抽出来几张床头柜上的湿纸巾擦了擦脸蛋，就走了出来。
看到雷娜塔单腿立正，背靠在墙壁上，低着脑袋，不知道用手机在给谁发消息，嘴角还微微的上扬着，像是很开心一样。
明明刚才催促路明非的时候，都还是那么的冷漠的，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雷娜塔，你是在手机上看什么呀，感觉你笑得挺开心的。”
“没什么，”雷娜塔迅速地将手机放到了背后，转身走到了前面带路，“走吧，我先带你过去和那个家伙见面。”
手机的屏幕就是正对着路明非的，这个时候，那个雷娜塔的聊天对象，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路明非看到那三个字的署名，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手机屏幕上，发过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一排文字：
9月7日。叶惊尘：“嗯，我这边和蛇岐八家快要到龙国港口了，刚才不过是和源稚女随手击毙了一头龙侍巨鲸，没你夸得那么厉害，苏恩熙和酒德麻衣也在你那边么？”
害怕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路明非眼睁睁地看着在消息发过来后，雷娜塔迅速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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