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得到长辈认可，才会觉得今年格外热闹。
两人昨晚回来得很迟，临近凌晨两点才回来，算得上是守岁了。
大年初一，外面的细雪停了。
夏清衍设的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嗡嗡响了起来。
音量算不上太大，响了两三秒后停了下来，夏清衍从被子里伸手关了闹钟，慢慢睁开眼睛清醒大脑。
谢乾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手臂随意搭在他的腰间，许是被方才的闹钟吵醒几分，眉心微皱，从喉咙里发出低沉轻缓的哼哼声。
房间里的窗帘没拉开，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但房间里是一层灰暗，让夏清衍看着眼前这个人都带着模糊的轮廓。
待到六点四十分，夏清衍小心翼翼地起床穿好衣服，动作轻缓，给谢乾盖好被子，确定他睡到很舒服再轻手轻脚开门进旁边的洗手间。
夏清衍将搭在腰间的手臂放好时，谢乾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碍于犯困，眼也睁不开，不想动弹。
他不知道夏清衍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谢乾在犯困的脑袋里想着。
他静静地听着从洗手间传出来的声音，每一步都透露着小声与孤寂。
躺了没多久，谢乾借着那点意识强迫自己醒过来。
夏清衍洗漱好，从里面出来走上几步路，便看见阖着眼睛、垂着脑袋、坐在床上的谢乾。
他走上前去，轻揉了揉他后脑的头发，逗他：“梦游了？”
“还没睡醒。”谢乾的声音沙哑，睡意浓烈，字与字之间拖长了时间。
“那继续睡。”
谢乾仍阖着眼睛，没回答。
下一秒，喊了他一声。
“夏清衍。”
“嗯。”
“你干嘛起这么早？”谢乾微垂着脑袋，后颈凸起的骨节从棉质睡衣里露出来，“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夏清衍的手掌还覆在他的后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动了动。
半晌，他垂眸，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我想去看看我妈。”
简简单单的回答，让睡意朦胧的谢乾顿时清醒过来，他猛地抬头看他，眼睛被迫撑开带着酸疼感。
谢乾眨了几下眼睛，嘴唇上下轻碰了几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安静到能听见对方轻浅的呼吸声。
厚重的窗帘严实拉住，半点光线也透不进来，周遭依旧昏暗，他看不清夏清衍眸中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谢乾说：“我们一起去。”
夏清衍一愣，他说“我们一起去啊”而不是“我和你一起去啊”，仅一字之差，那刻的瞬间意思都变得不一样。
他不介意。
一点也不。
“好。”
等谢乾起床洗漱好后，夏清衍已经做好两个人的早餐了。
时间刚过七点十分左右，刘静听见屋外的声音从屋里走出来，轻声道：“怎么起这么早啊。”
“待会有事要出去一趟。”谢乾回道。
夏清衍倒了杯温水递给刘静。
刘静也没多问，手里握着外壁温暖的陶瓷杯，嘱咐着说：“那行，早些回来，我们一家人还要回h市。”
说最后一句话时，刘静的目光是落在夏清衍身上的。
她特意说了一遍：“小衍，我们要一块回h市。”
夏清衍微愣，眸光在悄悄闪烁。
两人对视的那刻，刘静笑着继续说：“我们是一家人。”
愣了片刻，夏清衍点了点头，笑着：“好。”
初一的早晨，清晨的曦光从虚浮的薄层里探出来，笼罩下来。
夏清衍提前预定的花到了八点才能拿到。
沿途一路冷清又寂寞，只有张灯结彩，添了一抹艳色。
到了花店拿到花后，夏清衍牵着谢乾的手揣进兜里，怀里抱着的是大束鲜花。
大年初一来看望已故的亲人，大多数人或许都会觉得晦气。
但夏清衍不是这么想的。
他……也只是思念家人而已。
仅此而已。
也正是这样才没告诉谢乾，他想独自一人，想趁着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一个人踏入有亲人在的地方。
所以便静悄悄地起这么早。
他偏头看向谢乾，晨光的颜色充满希望，笼罩在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的少年身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许是要看望已故的亲人，气氛凝重。
到郊区时，艳阳高照，却感受不到温暖。
夏清衍缓慢地单膝跪地，将大束鲜花放上去。
那张含笑的照片经历了风吹雨打，此刻蒙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浮灰。
夏清衍抬手，用指腹一点点地慢慢地擦拭干净。
谢乾在一旁垂眼看着，他的动作总是那么温柔，那么缓慢。
他的眼神总是充满哀愁，灌满思念。
谢乾轻闭了下眼，心想：此时此刻他一定想要时间停下来吧。
因为要回h市的缘故，两人在这待了半个小时便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
“夏清衍。”
走到中途，谢乾喊他。
夏清衍顿了几秒，应着他：“嗯。”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这辈子都不孤单？”谢乾说道。
问题似曾相识，夏清衍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谢乾亲口对他说。
他轻扯了下嘴角：“不知道。”
“因为你有我啊。”
绝不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有我陪伴左右，相伴相随。
谢乾坦荡如砥，又继续说：“因为你有家人，一直都有。”
等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是一股脑儿的冲动，理智的塌陷，明目张胆的举动。
夏清衍把谢乾抱进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干燥微凉的唇严严实实封住谢乾的。
不敢让他看见自己湿红的眼眶。
他的动作轻缓温柔，宽大的手掌罩着谢乾的后脑。
他想将所有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拥抱着满足，欢喜与感谢。
良久，他才放开谢乾，突出的喉结上下蹿动。
日头照着他们，不禁让他回想起高三那年，他们来看望张雪萍，去看了傍晚时分的日落。
他依然记得，那天的日落很美，让人挪不开眼。
同样是那天，向谢乾表白的冲动愈发强烈，带着破土而出的冲劲。
夏清衍微垂眼眸，凝视着他眼前的人，眸中晕开一片的深情。
遇见你，是年少的意外与惊喜。
喜欢你……是年少时代的我藏在心底的秘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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